那女人抽出一根菸,點燃,煙霧在大廳中瀰漫。
周圍的人們都像是木頭人,誰也沒有一絲表情的變化。
這個藝術館不是禁菸嗎,但在這詭異而壓抑的氣氛之下莫不語還是沒說出口。
“啊,今天有新朋友來,”那女人灰色的眼珠突然亮了一下,“那我自我介紹一下。”
莫不語和巫盛柔對視了一眼。
“我叫花懸,是‘藝術館之夜’的主辦人。”
“懸?”
“懸掛在屋頂上,然後吊死的‘懸’。”花懸蒼白的臉泛起一絲奇特的笑容。
看着那張令人毛骨悚然的臉,莫不語和巫盛柔都沒有答話。
“好了,那我再重複一下游戲規則,然後就遊戲開始。”
這時,從頭到尾一直沉默着的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女高中生再也忍不住了,有些顫抖地問:“我們究竟要玩到什麼時候?”
花懸愣了一下,微微揚起了頭,鋒利的鷹鉤鼻在她的右臉頰投下一片陰影。
“玩到死爲止。”
那女高中生聽到後,立刻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語着亂七八糟的話。
一定要救出他們,莫不語看到這一幕,感覺心狠狠地拽了一下,拽得很疼。這時,她感到自己的手被巫盛柔拉住了,並捏了一下。
“我們要玩一個和路牌相關的‘捉迷藏’遊戲,注意別被鬼抓住了。被鬼抓到,則會被淘汰。但我知道,你們不會想被淘汰的。”
“‘淘汰’是指什麼?”巫盛柔問。
花懸咧嘴一笑:“永遠留在這裏。”
巫盛柔皺了一下眉頭。
“誰來當鬼?”
“當然是鬼。”花懸吐出一串長長的煙霧。
巫盛柔有些疑惑地看了莫不語一眼,莫不語輕輕搖了搖頭。
花懸冷漠地哼了一聲,將剛吸了一般的煙扔到了地上,踩滅。
“遊戲規則有三。
1.一旦經過了路牌,只能按照牌上所指的方向走,直到看見下一個路牌。
2.有一個人要拿着‘引鬼燈’,若此人淘汰,引鬼燈則會隨機給剩下的人。
3.違反上述任一規則,也會被淘汰。”
“‘引鬼燈’是什麼?”巫盛柔眯起了眼睛。
“拿着它,鬼會更容易找到你。當然,誰來拿它,你們自己決定。”
說罷,花懸從破舊的小西裝口袋拿出了一個玻璃罩子,裏面裝着一個熊熊燃燒的蠟燭,跳動着藍色的火焰。
沒錯,是藍色的火焰,莫不語和巫盛柔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莫不語轉頭,只見其他四人見到這引路燈的神色都異常驚恐。
“怎麼了?”
那個女高中生壓低了聲音說:“我們不要拿它……”
“那我來。”莫不語深吸了一口氣。
“我來吧。”巫盛柔向前踏了一步,攔住了她。
“在這種情況下聽力比視覺有用,而且我體力比你好,逃得快。”莫不語認真地看着她。
巫盛柔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那你小心,在找出這鬼的弱點之前。”
“不是。所以要靜觀其變。”
莫不語點點頭。
花懸又抽出一根菸,只不過這次是一根雪茄,點燃:“決定好誰拿了嗎?”
“我。”
莫不語跨過一大步,上前接過了引鬼燈。說來也怪,這玻璃罩子就像沒有重量一樣,在接觸到它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實感。撲閃的幽藍火焰照亮了她的下巴。
“你們有10分鐘的時間先逃。10分鐘過後,鬼就進來了。”
“那如果鬼一直沒有抓到我們,遊戲會什麼時候結束?”
“太陽昇起之時。”
花懸冷笑了一聲,然後將一行人引導了展區的入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在展區裏?莫不語覺得有些奇怪,這麼小的地方可怎麼藏。
然而在踏進的那一刻,莫不語就明白了。
這裏已經不是白天的展區了。這個藝術館之鬼扭曲了空間。
放眼望去,每條路都是曲裏拐彎的小巷,還有無數的岔路口,每個岔路口又延伸向無數的新岔路。
是一個迷宮。
是一個異度空間。
爲了確保其他人的安全,莫不語很自覺在第一個路口就走了與衆人相反的方向。
“我跟你一塊走吧?”巫盛柔最後再擔憂了一次。
莫不語堅定地搖搖頭。
“真的?”
“真的。”
雖然巫盛柔也並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險惡的事情,但她還是選擇信任了莫不語。信任她可以逃脫鬼的追蹤,信任她可以解決這次的謎團,信任她可以獨自解決一切困難。
但沒時間了。十分鐘遠不夠婆婆媽媽的。
兩人都知道,必須儘快走進這滿是路牌的神祕迷宮裏。
在臨分別的時候,巫盛柔說:“這引鬼燈在掉粉。”
“粉?”莫不語有些疑惑。
“我看到了,你們看不見,應該是超自然物質。”
莫不語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然後向與巫盛柔相反的方向走去。
既然這引鬼燈會時刻留下痕跡,那接下來一直到日出,自己都要不停地動起來纔行。
今天的日出是什麼時候?莫不語利用自己的地理知識粗略估算了一下,六點二十分左右是上海的日出。
她擡起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
00:15。
再過五分鐘是鬼出來的時間。
再過六小時,纔是遊戲正常結束的時間。
要跑六個小時嗎?莫不語覺得肺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主要是不知道那鬼的腳步多快,自己應該保持什麼樣的速度纔不會被追上?
懷裏的引鬼燈散發着幽藍的光,在昏暗中一閃一閃。
莫不語向前小跑着。
和夢裏的場景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整條巷子都是漆黑一片,能見度不超過十米。隱隱約約,她只能看到無數灰黑色的路牌,破敗不堪,上面畫着各色的讓人眼花繚亂的箭頭。
該去哪裏?自己又在哪兒?
跑了一會兒,莫不語在一段小巷的路中看到了第一個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