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的負18層”的催眠暗示果然來自純子的鏡體之手,純子一看症狀便知問題所在。她立刻準備起了催眠器材,要求院方將他們轉移到密閉安靜的房間裏進行治療。
在2小時的反覆暗示誘導後,肖凱風和姜九楓終於不再神經錯亂,不再語無倫次。
看着逐漸恢復正常的學生們,祝教授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非常感謝。)”
病房外,祝教授激動地握住了純子的手。
純子溫和地笑笑:“どういたしまして、私の仕事です。(客氣什麼,這就是我的本職工作而已。)”
看着純子的臉,祝教授想起了十年前的時光。包括風間,那時的她們還是在校園裏青春洋溢的少女,總是嘰嘰喳喳地在去往教學樓的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只是後來,她們太久沒聯繫,直到生疏到要用敬體稱呼對方了。
“風間さんは、お元気ですか?(風間怎麼樣了?)”
“元気ですよ。(很好。)”
聽到這樣的語氣與這樣的答覆,純子非常開心,遞出了一張明信片:“これ、風間さんに渡してください。(請把這個交給風間。)”
“わかりました。(好的。)”
在聽到“風間桑”的時候,祝教授的心裏再次感慨萬千。此刻的她們更像是同事,而非朋友。
什麼都在變化。
“では、さようなら。(那麼,再見了。)”
純子衝她微微鞠了一躬,帶上自己的手提包,離開了醫院。
祝教授本想挽留純子喫頓午飯,但無奈純子要趕去下一趟診療,便只好作罷。
她拿起那張薄薄的明信片,看向上面印着的東大校園。綠樹成蔭,花鳥環繞,在藍天的映襯下,古堡般的教學樓學術氛圍分外濃厚。背面則是純子娟秀的小字,密密麻麻寫了好幾行。
下一次再見面,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而即使再見了面,一切都會面目全非,會變得更陌生。
不過,在閃過某個剪影時,祝教授的嘴角不自覺勾起了一絲笑容。
是的,什麼都在變化——某些人還從摯友變到了戀人呢。
祝教授擡手看了一下表,已臨近中午十二點。風間的講座應該已經結束,可以一塊去附近的餐廳喫個飯。最近,風間迷上了烤魚,隔三岔五就要喫一頓。
突然,她的微信響了。
祝教授解鎖一看,愣住了。是自己給自己發了個微信。
——莫不語有危險。
祝教授退出微信又重新進了一次,確實是自己給自己發的。是綠色的對話框。
看着那幾個突兀的黑字,祝教授突然感覺天旋地轉,有些頭暈。
會不會是祝滄溟在另一個世界給自己發的消息?如果是的話……糟糕,莫不語的處境可能確實很危險。
她立刻回覆,想知道更多的信息。
然而那一頭卻不再有答覆。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祝教授急了。
這是怎麼回事?沒頭沒尾的緊急信息是最讓人焦急的。
她敲打着手機,但無濟於事。
沒辦法了,只能立刻回學校。
祝教授立刻向醫院外奔跑,爭分奪秒,額頭滲出絲絲冷汗。
莫不語喫力地睜開眼睛,但還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這個屋子沒有窗戶,周圍是一片黑暗。
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等等。
她掙扎了一下,發覺自己的雙手都被什麼東西綁住並固定了,動彈不得。自己好像被綁在了一個躺椅上,而且,斜躺的姿勢讓她使不上勁。
莫不語立刻放棄了掙扎,保存體力,轉而開始思考。
她的記憶仍停留在夜晚的文博樓。那時的自己受了騙,跟着人文學院的“巫老師”走到了後花園,被注射了一種藥劑後便不省人事了。
莫不語感受了一下,身體除了乏力外沒有任何異常。應該沒有受到人身侵害。
那麼……他,或者某一羣人,囚禁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巫老師”應該是人文學院那個女老師的鏡體,來自鏡像世界,且有備而來。把自己騙過去再抓起來,那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應該是蓄謀已久。
她立刻聯想到了巫盛柔偷聲譜鬼。是不是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東西,是鏡像世界的人想得到的?
突然,藥不語的一句話迴盪在她的腦海中。
知道這個世界的人,都得死。
那麼,如果自己被迫知道了這個鏡像世界的話,是不是也要死?她的脊背突然就冒出了冷汗。
先從自己這裏得到些什麼,然後殺死自己,就像傳統的□□一樣。
因爲,自己的死會引向藥不語的死。一個人的生命肩負着兩個人的責任,那青色的泡沫絕不能再現。
咔嚓,門開了。
一絲光亮透了進來。
緊接着,隨着開關的聲音,整個房間亮堂了起來。
突然襲來的強光讓她暫時性致盲,莫不語迫不得已閉上了眼。
再睜開眼時,只見昨天那個“巫老師”正站在自己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自己。
莫不語惱火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但她的餘光掃到了另一個身影,也是像“巫老師”一般熟悉又不熟悉。
莫不語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誰的鏡體來着?
此人渾身上下都是外表樸素但實際爲名牌的衣物與配飾,應該屬於富豪級別的人。她繼續盯着那人的五官細細琢磨,發現這個中年男人長得很像肖凱風。
莫不語突然反應了過來,難道這是肖凱風媽媽的鏡子?
“噢,果然,和藥不語長得真像啊。”
“早就跟您說過了,可不麼。”
“聲譜鬼確保能附到她身上,沒錯吧?”
兩人對着莫不語肆無忌憚地品頭論足,就像在觀猴。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莫不語憤憤地問:“你們要幹什麼?”
聽到莫不語說話,兩人的交談才暫停了一下。
“巫老師”笑笑:“別怕,我們只是來問你一些事情的。”
怎麼看都是笑裏藏刀,莫不語皺了一下眉頭:“什麼?”
“我叫巫文哲,是巫盛柔的舅舅。這是袁心劍袁先生,袁氏財團的總裁,對應到你們世界,應該是肖氏。”
莫不語睜大了眼睛。
我們的世界?看來這個人根本就沒打算隱瞞存在鏡像世界的事情。
爲什麼?難道……
“我知道,你來過我們的世界。紙包不住火。”巫文哲接着說。
絕望感涌上莫不語的心頭,但此刻她雙手被綁,什麼也做不了。
“因爲你們一些能力的差別,聲譜鬼附不到藥不語的身上。所以,我們會把聲譜鬼還給你。”
莫不語不明白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沒有說話。
巫文哲看到莫不語不理睬自己,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繼續說:“但作爲交換,你要替我們問聲譜鬼一個問題。”
莫不語冷冷地看着他們:“然後殺掉我?”
巫文哲和袁心劍對視了一眼,溫和地說:“不會的,我向你保證,你儘管放心。”
莫不語從巫文哲的眼光中看到了閃爍的意味。他在說謊。
但她清楚,自己處於一個十分被動的境地,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先答應,再隨機應變了。
“你們想問什麼?”
“縮小鏡裂的方法。”
“鏡裂?”莫不語對這個名詞十分陌生。
“你只要問,然後一字不差地告訴我們就可以了,不用管其它的。”巫文哲期待地搓手,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聲譜鬼還有多久送到?”袁心劍問他。
巫文哲胸有成竹地說:“在路上了,馬上。”
“那我們先去外面喫點飯。早飯沒喫,現在餓得早。”
莫不語從這句話判斷出,現在應該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自己昏睡了整整一晚上。
巫文哲點點頭,兩人便並肩走出了房間。
狹小的房間裏,此刻只剩下莫不語。好在他們沒有關燈,房間並不像之前那般漆黑一片。
莫不語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這個房間像是一個家用的儲藏室,到處都是灰塵,但也有不少雜物。
她看看綁着自己雙手,是被粗麻繩綁到了躺椅的兩條腿上。手是暫時動不了了,不過雙腿倒仍有活動空間。莫不語像練武功一般四處擺了擺腿,看看自己的腿都能觸及到那些地方。
再環顧四周,莫不語發現了契機。
身後的架子好像擺放着美術器材。莫不語拼命仰頭向上看,看到了半露出來的橢圓尺和彩色卡紙。
這應該是某位工業設計工作者的器材庫,她看到了希望。如果是工業設計專業的話,就一定會用到美工刀和刻刀。
莫不語用後滾翻的姿勢擡起雙腿,伸直,竭力用鞋尖勾那露出來的橢圓尺。因爲雙手束縛住,她只能靠後背和脊椎支撐,整個人都在顫抖。
終於,她的鞋尖找到了一個平衡點,鉤住了橢圓尺。
拜託了,她心裏默默祈求着,同時腳背狠狠地發力。
嘩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