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界面,李梓靈的小愛心已是烏漆漆的顏色。
李梓靈,曾經是個自己就能散發溫暖的小太陽,後來變成藉助溫書翰的光芒才能照亮他人的月亮,現在則是祈求郝偉健火焰垂憐才得以燃燒自己的燈燭。
她緩緩從金字塔頂滑落底層,再也沒辦法獲得盡情施捨的快樂——她連自己都快要保不住了。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只能把滿腔怨憤撒到上面的路苼苼等人身上,指責別人爲什麼不付出一切爲她爭取更好的生活,爲她提供普照世人所需的能量,爲她創造她想要的世界。
她的虛榮、驕傲、僞善、懦弱、自私和嫉妒雜糅在一起,終於混合成這一片濃郁的黑。
劉永勝做盡惡事毫不悔改,已經沒救了,而李梓靈的信仰同樣堅定得可怕,一旦有機會有能力,能釀下的大禍不亞於劉永勝。
路苼苼眼底掠過殺意,肩頭卻在這時突然搭上一隻手。
路苼苼震驚地看向溫書翰。
一個對她好感度全滿的人,爲了一個對她好感度爲負的人,向她求情?
溫書翰用那雙能驅散一切負面情緒的眼眸溫柔地望着她,手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帶着安撫的意味。
路苼苼一口氣泄掉,對李梓靈說:“你先回去吧。”
李梓靈全然不知自己逃過了一劫,還沉浸於自己的未來計劃,心情不錯地離開了。
……
家門一關,路苼苼甩掉溫書翰的手。
她可以不殺李梓靈,可是這不代表她贊同溫書翰護着李梓靈。
溫書翰無奈地看着路苼苼:“別爲了不值當的人生氣,她不配。”
路苼苼冷笑一聲:“我要是說她對我有威脅呢?”
溫書翰驚訝:“怎麼會?她那麼弱。”
何奈聞言則陰森森地站起身:“這樣嗎,我這就去殺了她。”
路苼苼無語地拉住他。她家大美人白長這麼一張仙子似的臉,行事風格果斷又兇殘。
“算了算了。其實倒也不急。”
她剛纔想殺李梓靈,完全是出於遊戲玩多了的直覺——一個好感度爲負的配角,以後不搞出點啥幺蛾子,誰信啊?
不過從劇情進展的角度,李梓靈確實還罪不至死。而且李梓靈自詡善良,要跨過自己心中那道坎,下決心暗算她什麼的,應該也蠻難的。
但是溫書翰的做法讓她很不爽。路苼苼轉過頭,沉着臉看向溫書翰:“她對我惡意很大。”
溫書翰有些遲疑:“李梓靈?真的?她……”
看到路苼苼譏誚的眼神,溫書翰忙改口:“……她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嫉妒你怨恨你都是很有可能的。我——我沒意識到——我這就追上去殺了她!”
路苼苼哼了一聲,搖了搖頭,默默譴責地瞧着他。
溫書翰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憐兮兮地望着路苼苼:“我不是維護她,我只是怕你生氣傷身……”
“不是維護她?我生氣殺個人都不行嗎?還是隻有她不行?”
“不是的——殺她可以的——只要你說,我願意替你殺——我只是不想讓你隨便殺人……”
溫書翰有點語無倫次,路苼苼眯眼:“你覺得我是隨便殺人的人?”
然而路苼苼已經生氣了,一言不發轉身上樓。
何奈瞪了溫書翰一眼,匕首在手上轉了一圈,出門找李梓靈去了。路苼苼說不急,但是他不願放一個對她有惡意的人在外面跑,尤其是這個麻煩還是他留下來的。
白蘭也怒其不爭地對着溫書翰搖了搖頭,帶着自己的魔方回了房間。
*
當晚,溫書翰把自己洗得白白香香,鑽進路苼苼的臥室。
把她惹生氣了,希望能肉.償吧。
路苼苼看樣子也快要睡了,穿着絲薄清透的睡衣,靠在牀頭,在牀頭燈暖黃的光線下,正在看書,畫面恬靜美好,還有一絲絲的誘人。
溫書翰走到牀前,路苼苼才漫不經心地擡起頭。
溫書翰嚥了下口水,想要坐到她身邊,卻被被子裏伸出的一隻腳給抵住了。
溫書翰垂眸看着燈光下瑩潤精緻的玉足,喉結又滾動了一下。
但是他不敢做什麼,也不敢繼續向前了。
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溫書翰定了定心,誠懇認錯:“今天是我糊塗了。我印象中李梓靈膽小懦弱,不會主動害人,但是有時候人對同性的惡意很敏感……就像我也能感受到何奈衛覘宗震他們對我的惡意一樣。”
路苼苼立刻就想笑了。溫書翰還不動聲色給其他人挖了坑,真是,牛逼。
不過她有點好奇:“衛覘宗震對你也有惡意?”
“有。”溫書翰一瞬間有點委屈,但是又不情不願憋了回去——現在最重要的是承認錯誤。繼續道:“當時是我下意識低估了李梓靈,覺得她說不定哪天就把自己作死了,不值得你出手。我錯了,我應該相信你的判斷,如果你覺得需要殺了她,那我就應該讓你殺了她。”
路苼苼定定看着他:“不止是這樣。你不捨得殺她。”
溫書翰堅定地搖頭:“沒有。”
“我如果知道她對你是個威脅,一定早就毫不猶豫剷除她了。在我眼裏她已經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學生了,她對我來說就是陌生人。我阻止你真的只是因爲我覺得她一個小角色,不配讓你動怒,我嫌……我嫌她的血會髒了你的手。當時沒能站在你的角度想,沒能堅定地支持你,沒能相信你動手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對不起。”
溫書翰知道路苼苼討厭李梓靈,也討厭他的心軟。他自己都想穿越回去暴打自己一頓,他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可是,在他心目中,路苼苼就該是個乾淨潔白的小公主,不應該沾染一切罪惡與血污。殺人這種髒活累活,他怎麼捨得讓路苼苼去呢?如果有下次,他還是會阻止她……然後替她把想殺的人殺掉。
溫書翰歉疚的眼神中悄然染上寵溺與溫柔,以及一絲堅決的冷厲。
“殺人不好,下次讓我來。”
溫書翰突然認真又沒頭沒腦地補充了一句。
殺人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尤其是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做出該殺的事情之前。他知道路苼苼理智、果斷、堅強,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殺人。
這纔是他阻止她的根本原因——他不捨得她受到哪怕一點點良心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