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啊!”
宋貴興痛心疾首,忙將女兒喊到一旁。
“爹爹?怎麼了?”
宋芙好奇望他,一派天真無邪,彷佛不曉得自己方纔當着親爹的面幹了什麼事。
見到寶貝女兒這個樣,宋貴興腦子一抽一抽地疼。
他低聲訓道:“傻丫頭,你都幾歲了?你把那位起公子當自家哥哥對待是不是?可他不是你哥,男女授受不親哪!”
宋芙眨了眨眼,意會過來父親所說的意思後,眼睛越睜越大,白皙的臉也慢慢染紅。
“我、我就是太着急……”
宋芙後知後覺,比起男女大防,她更擔心阿起身子狀況,平時在家也都和兄長們打鬧慣了,沒什麼對男子防備的心思,結果就……
越想面上越熱,宋芙雙手掩面,只想把自己的臉藏起來。
太丟人了。
瞧見她這樣,宋貴興輕嘆口氣,也不知自己點醒她算好事壞事。
阿起雖未走近,但也把他們父女倆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額上殘留的溫度還未散去,阿起垂眼,抿了抿脣。
他想擡手將那股溫度揉去,手指動了動,卻感覺手腕有如千斤重,怎麼也無法挪動。
麥子繞了一圈,重點看了被用繩子捆在一起的那幾人,奔到阿起身前時不斷讚歎:“起子哥,真有你的,一個人就能將他們二人揍得哭爹喊娘!”
這說話聲成功引得宋貴興的注意,自己的告誡宋芙有聽進去便罷,如今她因爲覺得丟臉,像小鴨崽子似的,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半個眼神都沒好意思往阿起身上瞅。
宋貴興點點頭,還算滿意。
就是看到鼻青臉腫、奄奄一息的兩人時,宋貴興不由嚇了一跳。
“這……人還活着嗎?”
宋芙望了一眼,也被兩個賊人那慘烈的樣子給震住。
臉都這樣了,那麼身上呢?
宋芙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了,暗搓搓將眼神飄向阿起右手。
揍人也得花力氣的吧,阿起的傷真沒事?
阿起本就敏銳,查覺到宋芙偷覷自己的眼神,也回望過來。
被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看了個正着,宋芙想到自己方纔不知輕重直接對他上手,面上不禁有些訕訕。
許是看出宋芙的疑慮,阿起揚了揚另隻手:“我還有左手。”
宋芙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適才的不自然已散去,這會兒又能毫無心理負擔地跟阿起說話:“是因爲右手傷了纔不用的嗎?”
阿起止住腳步,宋芙也停了下來。
他看着她。
“我跟你說過,不會讓自己受傷。”
兩個入侵者他足夠應付,用右手或左手打鬥都無所謂,但,若是掌心上的傷口又裂,他自己不在乎,宋芙卻會懲罰性地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宋芙聽他此言,纔想起他們的確做過這個約定。
她怔怔地看着他。
原來他都記得啊。
“說,是誰指使的你們?”宋貴興的怒斥讓宋芙回過神來。
知道人只是半暈,沒有生命危險,宋貴興自己也就不對對方客氣。
護衛拎起其中一人,賊人的衣襟被提起,勒緊的領口把男人本就青紫的臉更添一絲脹紅,看着極其難受。
可儘管如此,他也僅是冷哼一聲,半分搭理宋貴興的意思也無。
阿起上前說道:“他們嘴硬得很,也耐打,我審了一夜,他們口風緊,愣是沒吭半聲。”
護衛鬆手,人重重跌在地上,睜着腫脹的眼瞪向他們。
“想偷人家東西,還這麼大脾性?啊?”
宋貴興最看不慣這些竊賊之流,毫無心理負擔偷走別人辛苦積累下的一切,更是半點是非不分
拳頭握得咯吱響,顧慮到嬌氣的女兒也在,宋貴興忍了脾氣。
“把人帶走,我就不信審不出什麼。”
宋貴興離開,宋芙可還沒打算要走。
她在阿起的陪同下巡視整間糧倉,收着作物的麻袋等物排列整齊,連個口子都沒有,受到的損失可以說是趨近於零。
但,唯有阿起和宋芙兩人知道,真正重要的食材,根本就不是放在此處,也因此兩人只做做表面功夫,看過一輪便罷。
宋芙將帶來的食盒塞到阿起手上。
“你一夜未睡,餓了喫點這個果腹,內餡我有多放糖,你嚐嚐會不會太甜?”
蓋子揭開,一碟荷花酥被宋芙端出。
粉色的酥皮順着劃下的刀口層層舒展開,花瓣一層又一層,就似昨日他與宋芙所見,那池溫泉餵養的荷花。
阿起尋個角落席地坐下,宋芙盯了他身旁的位置一眼,有些猶豫。
不知道有沒有塵沙,她沒敢坐下,而是直接蹲下,雙手撐在膝上,捧着臉等他喫。
宋芙這喜歡看人進食的毛病,阿起與她熟識這陣子以來也算是深有體會。
就着她灼灼目光咬下,荷花一口便消失一半。
宋芙見狀大睜着眼。
她一口頂多只能半片花瓣,還咬不到餡兒呢!
荷花酥多層花瓣,咬的時候難免狼狽,總有幾片會落在身上。
可阿起半個碎屑也沒掉,看似喫得慢悠悠,嚼了兩三下,便又把手上另一半送進嘴裏。
外皮酥脆,口感極富層次,中間的黃餡由紅薯製成,入口甜糯香郁。
宋芙遞了事先備好的水囊給他。
“這個吃了好喫歸好喫,可口渴啦!事先給你備了桂花茶,放在冰窖裏冰過的,現在入口應是正好!”
她自己昨日只嘗一塊便多用兩杯茶,要來尋阿起的前夜早先備下冰鎮的花茶,吩咐玉露帶上。
這不,早上來得那樣匆忙,東西卻半樣沒漏。
又是被招待喫又是被送喝的,喫東西的樣子還被人緊緊盯着……阿起默了默。
總覺得像是哪家姑娘喂自家愛寵喫食似的,看着小畜生進食,小姑娘也會露出滿足的笑意。
阿起頓了下,匆匆接過:“……多謝。”
把腦子裏的想法掃了出去,仰頭喝下那沁涼的桂花茶。
熱的冷的滋味別有不同,冷的香氣內斂,嚥下後纔會慢慢散開,甘甜滿溢。
宋芙着急喊了他:“噯,全喝光了怎麼辦?荷花酥還有呢。”
就阿起這個喝法,是要一口乾了嗎?
阿起問她:“這荷花酥,可是每個餡都不同?”
外皮顏色都是粉色,相差無幾,但花心的黃深淺略有不同,肉眼便能輕易看出差異。
宋芙點頭:“是呀,我做了蛋黃的、棗泥的、紅薯的、還有綠豆餡兒的呢!你不吃了嗎?”
她露出一臉可惜的模樣。
阿起以手背抹嘴,蓋上水囊蓋子時動作一僵。
差點妥協時,阿起別開眼,同宋芙說道:“這荷花酥,還能有其他用途。”
卻是不正面迴應自己究竟還喫不喫。
宋芙鼓起嘴,直到阿起跟她說明這樣做的原因,她接受歸接受,但心中還是覺得委屈。
“那是我特別爲起公子留的……”
話音之哀慼,表情之悲痛,經過的人扛着鋤頭等物,紛紛對阿起投以質疑的眼神。
我們宋姑娘怎麼這般傷心?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她不痛快了?
不長眼的阿起原不想理會,可宋芙眼神太過哀怨,他頓了頓,只得做出退讓。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