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
你……
施柏開門時恰好對上決明睥睨的眼神,清亮的嗓音如同炸/雷般在耳邊迴盪,震得他許久回不過神來。
他眼睜睜看着挺拔的雌蟲在片刻的遲疑後毅然決然地單膝跪地,被灰色條紋西裝包裹的膝蓋砸在雪白的瓷磚中央,蜘蛛網似的裂紋蔓延至接縫邊沿,彷彿聽到對方強行打斷自己脊樑的聲響。
雌蟲向決明許下一系列喪權辱蟲的條約,最後如被坦然獻身的祭祀般被烙印下精神力種子。
似曾相識的場景宛如一塊燒紅的烙鐵,把他的自尊、驕傲、期望烤得滋滋作響,焦化成漆黑而又模糊不清的一團髒污。
施柏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暗紫色的彎月。好像有吸飽水的海綿塞在他的咽喉,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直至雌蟲離開,他才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是誰?”
決明的心情顯而易見地不錯,因爲他又哼起了那首旋律熟悉的歡快小調:“默裏·梅斯菲爾德,瓦倫丁·梅斯菲爾德的雌侍之一,馬蒂爾達的親生雌父。”
“怎麼?”留意到施柏繃緊成筆直線條的嘴角,決明表情玩味地摩挲着下巴,“你在喫醋嗎?”
施柏面無表情地同決明對視許久,像是被刺痛般偏頭躲過對方清澈的眼眸,刻意壓低的嗓音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隔壁第二軍事學院,一隻雄蟲勾搭其他雄蟲的雌侍,被雌侍的雄主砍了八十八刀,刀刀避開要害【注1】”
“因爲被劃歸爲鬥毆範疇,不僅雄蟲保護聯合會法庭不用上,連賠款都只拿到治療費的八成。你勾搭其他雄蟲雌侍的時候,最好想清楚值不值得。”
“嗯,”決明擲地有聲地做出結論,“你在喫醋。”
施柏無機質的淡金色眼眸中似乎有細小的火苗搖曳,他忽然長吐一口氣:“是,我喫醋,不行麼。”
“可是,你爲什麼要喫醋呢。”雙眼彎成一對暗藍色懸月,決明猛然貼近施柏的臉頰。
不足一公分的距離,溼熱的呼吸撲上施柏挺直的鼻樑:“我說當[火包]友你不肯,我撩別蟲你又酸,你到底想怎麼樣呢?”
施柏的雙眼被雄蟲近在咫尺的薄脣佔滿了,被唾液潤溼的淡粉好似折射出陽光斑斕的泡沫,在腦海中投影出綺麗顏色。
喉結滾動,心臟跳動泵起的血液轟隆隆地砸在耳膜,震得他頭暈目眩。
施柏情不自禁地側臉,在品嚐到決明脣瓣的剎那,身心似乎都被無形的大手揪緊成一團。
“嗯?”瞳孔像黑暗中的貓眼般擴張,決明摩挲着施柏光滑的側臉,胸腔隨低沉的笑聲共振,“你怎麼突然想開了。”
施柏睜眼,收成窄縫的瞳孔散發着致命而寒光:“反正喫虧的不是我。”
食指抵在決明的胸口步步緊逼,將他推倒在柔軟的座椅裏。
瓷白細膩的皮膚和灰黑粗糙的皮料交錯成繾綣的光影,好似一幅被歲月洗去色彩的抽象畫。
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勾起決明的下巴,居高臨下的施柏似乎散發着曖昧的光:“你行嗎?”
決明反手握住施柏的手腕,將對方拉低、拉低、再拉低,直至鼻尖相碰:“你試試。”
在心神恍惚間,施柏似乎聞到一股甘甜、清新的麝香,夾雜着石楠花的苦澀和腥氣,混合在一起勾勒出決明極具侵略性的強勢模樣,散發着變幻不定的狡黠魅力。
自對方搖晃碎髮間傾瀉而下的陽光發燙,像烤熱的焦糖般滴在臉上,快要將他融化了。
決明像偷腥幼貓似的急促地呼吸着,半眯起眼睛注視着施柏被汗水染成暗粉的髮絲,如雨刷般的睫毛顫抖着透露出難得的脆弱,他不由發出悶沉而又輕佻的笑聲。
……
在決明和施柏負距離接觸頻率突飛猛進的第六天,默裏帶馬蒂爾達來到了治療室。
靠在施柏胸口的決明把棒棒糖從左腮幫子換到右腮幫子,上上下下地打量馬蒂爾達半晌,吐出一個字:“脫。”
‘得見真容’的決明怔愣片刻,發自內心地勸說:“我覺得,這種尺寸基本沒有醫治的必要了。”
“聊勝於無而已,何苦費力治療?”
“放屁!”這種事關雄蟲尊嚴的話題,馬蒂爾達再也繃不住,臉色鐵青道,“我在整座第一軍事學院都名列前茅,到你這就聊勝於無了?口氣這麼大,你什麼水平?”
“額……”施柏難以置信道,“你認真的,你這就算名列前茅了?”
儘管施柏算不得見多識廣——只見過決明一隻雄蟲,但在他的想象中,帝國雄蟲的平均尺寸至少應該達到決明的八成纔算合格。
站在馬蒂爾達身後的默裏尷尬地爲自家雄崽遮住屁/股,解釋道:“馬蒂爾達沒有說謊,哪怕在帝國,他也屬於中等偏上水平。”
“最起碼,”默裏頓了頓,“和他的雄父相比,他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決明倒吸一口涼氣:‘我似乎找到蟲族生育率爲何不增反降的原因了,硬件配置太差!’
施柏也是倒吸一口涼氣:‘馬蒂爾達都能算中等偏上,那在這種標準下都算袖珍的林宛然到底有袖珍?’
兩蟲心照不宣地交換眼神,在馬蒂爾達的冷眼中迅速將新世界的大門重建。
決明坦蕩而專業地對馬蒂爾達進行了觸診,並且暗自點頭:‘很好,銀槍蠟頭在蟲族身上的表現和在小白鼠身上的表現一模一樣。’
他摘下一次性醫用手套扔進垃圾桶,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能治。”
馬蒂爾達的每條表情紋都流露出質疑:“真能?”
決明點頭:“真能。”
默裏雙眼發亮,興奮地再次確認:“您沒騙我?”
決明:“……”我看起來就那麼像騙子嗎?
他沒好氣地反問:“你們到底是想治還是不想治可以不能治?”
“你們要是不想治,我可以不能。”
見決明不似玩笑,馬蒂爾達毫不猶豫地回道:“治。”
“但是,”決明話音一轉,意味深長道,“可能會有些痛苦……”
馬蒂爾達:“治!”
“本來可以不痛苦,但我還是決定讓你痛苦一下,”決明漫不經心地補充,“誰讓你當初爪子欠得狠,非要戲多地打我耳光呢。”
馬蒂爾達無言以對:‘報復可以理解,說出來氣蟲是不是有些過分?’
“而且你居然還厚着臉皮記我仇?你直播的事我都沒找你算賬。”
然而現在有求於決明,他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咽:“治。”
“那就沒問題了。”決明攤手道,“我需要先配置藥劑,你明天這個時間過來,我爲你進行第一階段的治療。”
“你不裝了?”馬蒂爾達嗤笑一聲,嘲諷道,“你裝白蓮花不是裝得挺過癮嗎?這會怎麼不裝了。”
“看你裝更好玩啊,”決明戲謔道,“仗勢欺蟲楞頭青裝得多帶勁,努努力,演藝圈有你一席之地。”
默裏和施柏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摻和進兩隻雄蟲的交鋒。
以性格蠻橫出名的馬蒂爾達忽然沉默下來,他深深地注視決明一眼,喉嚨滾出輕笑:“你,挺有意思的。”
“還有更有意思的,”可惜決明不喫他故作深沉那套,對馬蒂爾達離開的背影喊道,“明天這個時間,你就笑不出來了。”
馬蒂爾達步伐一僵,隨即以更快的速度離開。
在馬蒂爾達和默裏離開後不久,門禁再次亮起。
看着屏幕中清秀高挑的蟲族,施柏詫異地轉向決明:“他怎麼會來這?”
決明則是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等他好久了,遊戲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