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戒?”黃公皺起了眉頭,目光轉向腳邊的腦袋。

    張成公子上午就回來了,比他預計中的要早很多。而且,讓他都不敢相信的,真的取回了那個犬戎斥候的腦袋。

    這顆狗頭可不一般。無需細看,他立刻就能從狗頭上白色而整潔的毛髮便判斷這就是犬戎斥候沒錯。普通的犬戎都是又髒又臭,毛皮骯髒,但是他們的斥候卻也懂得保持乾淨整潔(氣味太大容易被發現)。所以這種犬戎遠比同類更加危險。

    當然最危險的就是他們的頭目,也就是那些犬戎的巫覡。昆吾大夫居然也在激戰中被這些犬戎所傷——雖然不是什麼大礙,但這本身就說明這些犬戎巫覡的危險性。

    昆吾大夫早就懸賞犬戎腦袋,有勇士私下裏殺死犬戎的,重賞。比方說這顆狗頭,就價值10箇中貝。而那些普通犬戎的腦袋,就只有1箇中貝。

    但是,這個狗頭卻格外不平常,因爲他居然隨身攜帶了玉戒。一枚存儲着治療之力的戒指。

    就像每個人知道的,犬戎之中,那也是等級森嚴的。傻瓜都明白一枚治療戒指在戰鬥中的價值,所以這種東西,是絕不可能落在下級犬戎手中的。

    “這東西是?”張成忍不住問了一句。有魔力在這戒指上頭流轉,但他不知道這東西。

    “張成公子不曉得嗎?”黃公倒是頗有些奇怪。玉戒可是通用的東西……好吧,畢竟遊士出身,也許真的沒什麼機會見識這些好東西。於是他稍微介紹了一下,這東西就是玉戒,裏面存儲着治療之力。

    普通交易都是用“貝”的,但真正高端的交易的時候,通常就會拿此類物品當貨幣使用了。

    不過這枚玉戒已經使用過一次了,出現了一點裂縫。黃公估摸着,它還能用三四次就要報廢了。所以價值要比完整的玉戒低一個檔次——說到這個,他忍不住嘆息了幾句。犬戎攻陷了鎬京,這意味着周室收藏的大量寶物都落到了他們手裏去了。這個玉戒估計也是這麼來的——犬戎那簡陋的生產能力可造不出這麼高端的東西。

    這東西的使用辦法也非常簡單,只需要一些水和高壓就能激發。通常是用力將其按在流血的傷口上,靠着血水直接激發。當然你要是想要治療淤傷,用普通的水或者唾液都沒問題。

    他把玉戒還給張成,轉而拿起那個泥團。

    知道這個犬戎可能身份不俗之後,黃公就比較重視這件事情了。他細微的看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將土塊表層的泥土用手摳下來。很快,泥土散落,露出裏面的一張簡牘。他拿起東西,看了一下,臉色瞬間就變了。

    “#%¥*,”黃公發出一聲顯然是很不通用,哪怕是翻譯器都無法順利翻譯的咒罵聲。“犬戎可恨!居然想勾結山戎!”

    “山戎?”張成可完全不懂那是啥。

    “可恨可恨!”黃公大怒。“果然……我就覺得犬戎盤踞鎬京,不進不退,定有陰謀!”他在房間裏來回踱了幾步。“此事當立刻稟報昆吾大夫……恐怕需要立刻警告各地……”

    他臉上陰晴不定了一下。“張成公子,這一次你功勞不小。這個犬戎恐怕不只是斥候,還是信使……不,應該就是信使!”

    本來的職責是送信,順帶着去偵察一下。沒料到的是就是因爲“順帶”的工作,送了命。這真的是天佑宗周啊!信使一死,這勾結山戎的事情至少也能拖上一段時間。

    “這個是……信件?”張成看着地上的碎土,真心覺得荒唐。

    “將簡牘寫好,”黃公已經定下神來了,所以還有閒暇來教一下張成常識。“用泥封起來,上面加蓋印。然後將泥土烤乾烤硬。如此一來,就不虞信件內容被人所知。”

    看着張成一臉迷惑的樣子——也不怪張成迷惑,這泥上面一沒有蓋印的痕跡,二也太鬆軟易脫落了——他繼續解釋道。“犬戎無知,哪裏知道烤乾烤硬的細節手段,隨便烘烘乾,於是密信的泥封鬆軟,極易脫落。”

    原來是這麼回事。張成終於明白了,總之就是野蠻種族啥也不懂,畫虎成犬。蠻好的一種寫密信的辦法被他們生生折騰成了笑話。

    黃公這個時候打開了第二封密信。這一次他雖然比之前鎮定許多,但是臉上照樣略微有變色。

    “果然……犬戎想勾結淮夷……討伐淮夷,刻不容緩了!”

    一小段時間後,隔着玄圭,昆吾大夫的面孔浮現在黃公面前。事關重大,黃公立刻將自己今天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說了一次。特別是強調了張成截獲的信件內容。

    就算是昆吾大夫,神色也不禁變動。

    “我接到消息,犬戎正在進攻許國,許國四處求援,而鄭國軍隊也正在和犬戎一部交戰,而魯候已經率軍來援,就在半路上了……”他想了一下,“諸侯之兵正紛紛抵達……但是……”

    他沒有說出下面半句話,但是黃公心知肚明。

    “眼下事情,還是以討伐淮夷更加重要一些。”雖然犬戎勾結淮夷這事早就在預料之中,但是真的發生了,那依然是很嚴重的事情。“必須在西陲大夫來援之前,滅淮夷!”

    “那麼……立刻讓張成公子去討伐?”黃公趕緊問道。

    “不妥,昆吾城中留守已經夠少了,”隔着玄圭,一個聲音插進來。是遷。“如果盡起衛戍之師,那麼城中就太空虛了。一小股犬戎就能造成很大的威脅……”

    昆吾大夫沒有反駁,默認了遷的話。黃公只能嘆了口氣。十幾天時間,張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成剿滅淮夷的重任的。如果太急了,一個不小心甚至會賠上自己。

    玄圭的通話結束後,他轉身到了外面。作爲留守的最高人員,幾名執勤的士兵向他行禮。

    “張成公子……去哪裏了?”

    “啊……他……”幾個士兵面面相覷。“那個……他……”

    “怎麼了?”

    “說是幫忙清理那些喫腐屍的野狗去了。”

    “腐屍?野狗?”

    “是,之前大夫和那些犬戎交戰……所擊殺的犬戎。”這麼一說,黃公就想起來了。之前不少犬戎乘勝攻了過來,卻被有所準備的昆吾大夫來了一個迎頭痛擊,擊殺了好幾百個,腦袋都堆積一座小京觀了。因爲沒有太多時間處理屍體,也就懶得挖坑掩埋,直接將無頭屍體丟進邊上一條廢棄的溝裏了事。聽說這幾天有野狗出沒,在啃食腐爛的屍體。不過這確實是微不足道小事,黃公雖然知道,也真的沒有太留意。隨意吩咐幾句,讓下面的人招募志願者去處理野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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