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在夜色的街道上。

    剛剛被戰火波及的城市,現在極爲空曠。本來這種夜晚街道上就沒什麼人,但起碼會有一些從窗戶裏流露出來的燈光。而現在,則連街道兩邊的建築物都黑洞洞的,像是一個個死去的巨人,毫無生機和活力。城市的居民大部分都逃走,現在還沒回來。在這個時間點,不管城裏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

    讓地球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這句詩。

    “張成,你剛纔在笑什麼?”艾蕾希婭還對張成剛纔的笑有點在意。

    “沒有笑什麼……一定要說的話,我在笑我自己。”張成說道。“我小看天下英雄了。”

    “小看?什麼意思?你是指……我父親?”

    “嗯,是啊。現在盧利安城的情況可不穩定,我以爲你父親可能會,嗯,需要一點額外的幫助。現在看來絕對是我想多了。艾蕾希婭,你是不是每天練劍……我是說,你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鍛鍊上了?”

    “那當然了。”艾蕾希婭很自然的回答。年紀輕輕晉升英雄位階,這可不僅僅是她有天分就行的。她還付出了足夠的努力——事實上是比普通人更多的努力——纔有如此成就。

    “但是你父親,嗯,我是說伯爵,他應該沒有花費那麼多時間在鍛鍊吧?”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艾蕾希婭明顯感覺莫名其妙。“他有很多領地的事務要處理。除此外,他年齡也大了,已經不合適進行高強度鍛鍊了。”

    年齡到了一定階段,身體就會喪失潛力,也就無法在個人戰力上更進一步。這是常識啊。張成爲什麼問這個?

    “說的對,所以你父親其實很厲害。”張成回答。“區區一座盧利安城不在話下。蓋勒特伯爵過去對城市管理不嚴——他主要關注於個人的享受,爲了靈活,可以犧牲秩序——以至於走私販子橫行。所以現在反而成了,嗯,隱患。”

    艾蕾希婭臉上更加迷惑,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驢頭不對馬嘴之感。不明白張成想說什麼。

    “今天晚上,伯爵會很忙。”張成繼續說道。“沒空睡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艾蕾希婭搖了搖頭。

    “有趣……好吧,那我說明一下。新領主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城市裏有一條可供人偷偷進出的通道。這實際上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危險——誰知道城裏某個擁有繼承權的人不會悄然消失又悄然出現呢?”

    “你不是說城裏有繼承權的人都死光了嗎?我們剛纔都給蓋勒特伯爵一家舉行過葬禮了。”雖然儀式很簡化,但艾蕾希婭相信大家不會搞錯。前任領主一家確實已經死光了——龍人在這方面做的非常到位,沒有留下任何模糊的空間。

    “雖然對本地擁有強宣稱的人已經被第一時間確認死光了,但弱宣稱的人也是一個麻煩。”張成回答道。“所以他們今天晚上都會死。這不是困難的事情,而是一件精細的事情,恐怕需要我們的伯爵大人親自動手以確保完成。而明天,”張成面對着目瞪口呆的艾蕾希婭。“廢墟里將清理出新一批屍體來。”

    “你是說……我父親在濫殺無辜?他是個壞人?”

    “不不不,他不是個壞人。他只是一個出色的政治家。”張成說道。“所以你看,我們就要負責這件任務的最後一個部分……確保沒人可以逃出這座城市。”

    說話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看着前方一座同樣沒有人氣的建築。

    “這裏怎麼了?”艾蕾希婭問道,她不知道這棟房子有什麼特別的。

    “這裏是我一個朋友的住處。”張成說道。“他叫沃姆,是個魔法師。不過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還是朋友。”他再次衝着那棟房子笑了一下。

    “啊?”艾蕾希婭一時不解。“你是說他被龍人殺了?”

    “沒什麼,我們繼續。”張成帶路,兩個人很快來到了他們之前來過打聽消息的那家店鋪。

    店鋪的窗戶裏,居然透出依稀的光芒來。

    “這裏是……”艾蕾希婭也想起了這裏是什麼堤防。僅僅相隔沒幾天時間,艾蕾希婭就從“藏起來的犯人家屬”,變成了“領主的女兒”。這個跨度不可謂不大。他之前還需要僞裝一番才能跟着張成上街,現在則直接全副武裝的在街上走了。

    “艾蕾希婭,你在門口守着,我進去。”張成說道。“如果他逃出來,不用猶豫,立刻殺掉。”

    在說到“殺掉”這個詞的時候,他眼睛眯起來,似乎很快樂。

    “好。”艾蕾希婭回答。她已經明白這個店主肯定和那羣走私販子有關聯。過去倒也罷了,現在這就是去死的理由。

    張成伸手拿出一張卡牌,給自己加持了一個護身法術,然後推門而入。非常意外的,門居然沒有鎖死,被他一推就開。

    “誰?!”傳來一個警惕的聲音。張成擡眼看去,只見那個老頭坐在位置上,手中拿着一杆火槍,火槍上的火繩燃燒着,宛如某個嗜血生物的眼睛,惡意的看着入門者。

    “嘿,”張成攤開手,示意自己無害。“我們又見面了。”

    “出去,今天不營業。”老頭說道。但是張成已經隨手鎖上了房門。

    “出去!聽見沒有!”老頭暴躁的喊道。不過這門很結實,而且隔音效果不錯,所以在裏面做點什麼外面的艾蕾希婭是聽不見的。她只是一個騎士,戰鬥直覺也許不錯,但聽覺也就普通人的程度。

    空中一個黑影突然升起落下,老頭髮出一聲慘嚎,手中火槍落地。卻是小灰灰竄上來,一口咬斷了老頭的手指。小灰灰的牙齒就連金屬都能一口咬斷,更別說區區人類的骨和肉了。

    小灰灰的外貌很有迷惑性,不管是誰都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

    老頭疼痛中想要再次去拿槍,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機會了,一隻腳踩在了火槍上。他慢慢擡高眼睛,看到了張成臉上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想今天的規矩應該我說了算。”張成說道。

    “當……當然……”老頭鬆開手,再次站起來。大滴汗水在他額頭上滲出,讓他本來就乾枯的面容變得好像浸水了一樣。

    “我是沃姆介紹過來的……”張成說道。“是沃姆暗示了你?”

    “是……確實是這樣……”

    “他暗示了你什麼?”張成饒有興趣的問道。

    “他暗示……想要你的錢,因爲你很有錢……”老頭回答道。他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但眼下只能順着對方的話來說。現在的他哪裏還敢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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