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輕聲說出那句評價。
幾乎在說之前就知道會得到什麼反應,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
乖巧是一個很有傾向性的詞。
容易控制,容易利用,容易欺負。
“啊?我??”果然五條悟在一邊滿臉彆扭地張目結舌。
爲他那副表情覺得好笑,諾德接着說:“雖然看上去很肆意妄爲,但不應該看悟表現出什麼姿態,而應該看悟實際做了什麼事吧。事實上,悟雖然覺得很不爽,卻也在乖乖聽話。”
五條悟不贊同地睨了他一眼,表態道:“那爲了維護我的名譽,我明天就去把咒物偷出來。”
“——那個最多隻能算上是反抗。”
被評價爲“在反抗”的青年不樂意地哼了兩聲。
想去觸摸他,於是那麼做了,順了順柔軟的白髮,五條悟一開始象徵性地扭過頭,但很快揚起腦袋任他安撫。
“如果,”諾德試着委婉地問,“如果我和咒術界的高層產生衝突,悟會介意嗎?”
那個問句讓五條悟的臉陰下來。
“那羣老橘子來煩你了?”年輕的咒術師語氣不善地罵了句髒話,“……**的。”
應該說,沒有。
雖然嚴格來說,諾德並不能確定是否有。他的電話是嚴格的白名單制,住所周圍佈置了驅逐結界,就算有誰來找過他的麻煩,他也可能根本不知道。
但是,那不是他問題的目的。
“沒有,”諾德低聲安撫,“沒有,只是說如果。要是會給悟帶來麻煩的話,我不會和他們接觸。”
“什麼如果不如果,他們來煩你被揍成什麼樣都是活該,”話語中的設想顯然讓五條悟心情很不好,甚至理所當然地發出了暴言,“不出人命隨便你怎麼搞,我會幫你善後的。”
既殘忍到無情,又天真到善良。
但是,“把人揍一頓”這種程度的事可算不上是衝突啊,悟。
“是很可愛的發言呢。”諾德只是柔聲回答。
“可愛?……你看我的時候是不是戴了什麼濾鏡啊。”那讓五條悟一臉古怪地盯着他。
感嘆的點是這個嗎。
“……我會對悟有所偏愛也是在所難免的吧。”諾德答着。
“啊,這個說法我不討厭哦。”五條悟勾起笑,親暱地湊近了碰他的臉,在他耳邊說着話,“我想聽話的時候還是會很聽話的。”
顯然在暗示什麼。
駕駛座上的人側過臉去,果然對上了在微光中也故意睜大顯得狡黠的藍眼睛。
“明天應該和我約會了吧?你想去哪裏?”
“——都行。”
被黏人的戀人纏着討要注意力,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這個點的路面空曠,來來往往也沒有幾輛車,諾德在路邊停下,和從剛纔開始就缺乏關注的五條悟交換了一個淺淺的親吻。
“高專怎麼樣?你還沒去過吧,我帶你參觀。”
“好啊。”
原本對這種事情青澀無比的咒術師也漸漸學會撩撥,學着在接吻的時候佔據更多的主導權,這會兒分開時還算滿意地舔了舔嘴脣,氤氳着的天藍色眼睛看上去有些柔和。
強者顯露弱勢的姿態,並不代表就會變得弱勢,對五條悟來說也是這樣。
但裝出來的仰視同樣有效,最強的咒術師對這件事心知肚明,甚至變本加利地用起自己的優勢來。
“嗯……”
“不好嗎?”
“怎麼說呢。”諾德不置可否的應着。
“不拒絕就是有在考慮?”五條悟十分樂觀,不安分地伸手觸碰他,“純睡覺嘛,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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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諾德都快忘了那個咒靈的存在。
他仍然無法聽見咒靈的聲音,但聽得見的五條悟一下皺起眉毛,“哈?”地回頭瞪了過去。
只剩下頭仍然要挑釁,被威脅也還接着回嘴——想也知道說的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閉嘴啦!現在就祓除你哦!”聽見那些發言的五條悟老大不高興地戳獨眼咒靈的眼睛。
……戳眼睛還是有點。
火山的咒靈在無下限裏怒炸成一團岩漿,好半天才蔫下來。
“它說了什麼?”諾德問。
“煩人的話。”五條悟哼哼嘰嘰。
車駛向路面。
諾德想,他也會稍微因爲氣氛被打擾而覺得不高興。
“悟不擅長威脅別人呢。”他輕聲說。
“是這傢伙軟硬不喫。”年輕的咒術師爲自己辯護,一邊轉過頭,對着咒靈繼續着不痛不癢的威脅,“一會就把你丟進禁室裏。”
“那個咒靈有什麼特別的嗎?除了會說話。”
“倒不是會說話這一點特別,普通的咒靈也會說出一些無意義的話。但是這個傢伙能正常和人對話呢,看上去也有思考能力,絕對不對勁——當然,即使如此還盯上我,該說是聰明還是蠢呢。”五條悟支着腦袋一邊考慮着,“而且剛纔另一個,是來救它的吧——咒靈有同伴意識也很奇怪。”
“一到十分的話,這件事有多麻煩?”
“……三分?”
給最強的咒術師造成了“三分”那麼多的麻煩的咒靈又炸了起來。
“——看在嘴很臭的份上還能再加一分。”五條悟嫌棄地伸長手臂把咒靈拿得遠遠的,拖着聲音說。
諾德失笑,“那就是沒什麼?”
“不,還是解決一下比較好。”但五條悟意外有些認真地說,“對我來說三分的麻煩,對別人就是十分了,這種礙眼的東西還是連根拔乾淨纔好。”
“這樣。”
“對啦。”
“那——”諾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讓我試着問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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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覺得,應該怎麼威脅一個人?
諾德低聲問。
嗯?
五條悟毫無頭緒地隨口應着。
汽車駛向了另一個方向,夜路很空曠,黃色信號燈閃爍着。
坦白說,我不太想和悟聊這些……
他的男友抿起嘴脣,不太確定地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