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川打死也想不到這種詞會被用在他的身上！
大雪還在持續，席捲而來的冷空氣讓傅雲川打了個寒顫，可身體上的寒冷還是其次，真正讓他感到心驚的是顧明棠對待他的態度。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面對他的時候不再維持和平的表象，而是逐漸展露出自己強勢的一面，彷彿篤定他不會爲此翻臉一樣——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傅雲川心裏一驚，擡頭去看，顧明棠已經不再看他，微涼的雙手摸了摸封玄的臉，“冷不冷？”
就在這時，傅雲川才恍然回神，穿着黑衣的少年已經不知何時擋在他和顧明棠中間，有意無意地擋住她的視線，偶爾纔對他投來冰冷的目光，像是在看不值一提的死物。
不知什麼時候，原本瘦削瘋狂的狼崽子已經長成了頗具威嚴的成年男人，寬闊的肩膀已經足夠爲顧明棠擋住飛來的風雪，也可以阻擋住來自情敵的挑釁。
唯一不變的，是他那雙比頭狼更森冷銳利的眼，透着桀驁的戾氣。
“皮毛很厚，身上很暖和。”面對顧明棠的時候，封玄眼中的戾氣消退不少，他不太習慣人類的生活，總是將身上的衣服當作狼的皮毛來愛護，尤其是顧明棠送他的這件黑色大氅，他愛不釋手。
封玄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在夢裏，他見到過自己穿着一模一樣的黑色大氅，站在她身邊，與她同行。
他不着痕跡地靠近兩寸，捏着她的手腕，將她冰涼的手指塞入自己衣襟之中。
他這段日子喫得好，睡得好，身體很快變得健壯起來，被顧明棠的手指一碰，他胸口微微一顫，像是有些不習慣，卻又眼巴巴盯着她的反應，見她只是挑了挑眉，理直氣壯用他的體溫暖手，他臉上便發着燙，腦子裏嗡的一聲，像是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整個人幾乎站不穩了，不知怎麼就顯出幾分不知所措來。
可想到她房間裏那副畫，他的臉色就重新冷了下來。
畫上的男人也曾經這樣待她嗎？也像這樣親密嗎？
他的想法都表現在臉上，顧明棠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笑了起來。
她以前不知道，原來狼崽子也會害羞的嗎？主動握住她的手，結果自己的耳朵先紅了。
上輩子，年輕的金翎衛首領只知道一步不離地守着她，這輩子，遇見的時機變了，他身上那股無所畏懼的侵略性也更強了。
顧明棠喜歡看他身上這種變化，研究他身上的每一點改變都讓她興致勃勃，但眼前並不是合適的時機。左先鋒驚恐地躺在地上，嘴裏身上都是血，被一羣司空見慣的百姓指指點點，指責他仗勢欺人。
仗勢欺人？誰？他嗎？躺屍的左先鋒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見到場面混亂，土匪甲提着鑼，噹噹噹敲了三聲，“諸位，雲霧山顧大當家將在此處施粥三日，免費送驅寒湯藥，大家夥兒千萬不要客氣，保重身體，雲霧山與大家共度難關！”
“說得好！”“多謝顧大當家！”“顧大當家真是女菩薩！”
接二連三得到好處，城中百姓對土匪的懼怕淡去不少，反而對傳聞中的善心人顧大當家多了幾分好感。
邊境大雪，山路肯定不好走，朝廷都不管他們邊民的死活，反倒是土匪俠肝義膽，帶了糧食和草藥來接濟他們，有良心的人都說不出半句難聽的話。
大雪不知道要持續多久，她救他們也是冒了巨大風險，這是救命之恩，他們無法不記在心裏。
這份感激在此刻看來不算什麼，但若是顧明棠一朝起事，這些就是民心向背，不容小覷。
接連三日，顧明棠親力親爲，有條不紊地安排着賑災工作，一日不曾懈怠。
這些平日裏看了都要繞路的霸道土匪，在此時此刻竟讓人覺得如此可親，滿是橫肉的臉上掛着不耐煩的表情，遞過來的粥碗卻是穩穩當當的，誰也不敢偷工減料。
和官府的置身事外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毫無可比性。
人羣之中，一雙灰藍色的眼睛緊緊盯着她，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等他走後，纔有人看到地上多了一隻菸斗，不知何時已經被踩得粉碎。
***
這幾日，傅雲川的心情可以說得上是大起大落。
因爲技能卡牌是自動觸發，只要被他餵過藥，對方無論是人是狗都會輕易愛上他，這一點已經被他證實，沒有任何問題。
想起那位邪神閣下之前信誓旦旦告誡他，只能對人類使用卡牌，傅雲川眼裏閃過一點嘲諷。
神明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隻能爲他所用。
雖然想是這麼想，可一想到近幾日彷彿沒有任何變化的顧明棠，傅雲川心裏就多了點說不出的焦躁。當時的情況太複雜，他並沒有仔細觀察，技能到底觸發了沒有？
顧明棠的表現看不出問題，他又沒有更多積分可以用來查看好感度，心裏難免有點亂糟糟的，乾脆去找顧明棠試探一番。
纔要敲門，就看見穿着黑衣的封玄坐在門口，低頭磨着他的彎刀。
那是顧明棠送的刀，比他的爪牙更鋒利，他片刻不離，帶在身上。
身邊多了個雄性，封玄殺氣騰騰地擡起頭，一雙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淵，讓人摸不到底，“我說過的吧，離她遠一點。”
蘭姑捧着賬簿站在門口，傅雲川看了她一眼，有女人在場，他一貫是溫柔體貼的君子，即使封玄出言不遜，他也不會冷眼相待。
“抱歉，感情的事，誰能控制得住呢？愛慕一個人可不是我的錯，難道接近她的人還要經過你的允許嗎？”傅雲川搖着摺扇，身上的白檀香絲絲縷縷傳入鼻腔，讓封玄不適地皺起了眉。
真奇怪，顧明棠身上的香味就很好聞，這個雄性的味道就很刺鼻，難道香味這種東西還分好壞？
封玄琢磨了一會兒，姓傅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顧明棠雖然壞心眼，但至少從不禍害人。
……或許她想禍害狼。
狼崽子磨刀的手一頓，聲音冷颼颼的，“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控制。”
他看也不看傅雲川，嗓音卻是從未有過的鄭重。
“想要接近她，就問問我的刀允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