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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勒扎爾街,在如今的德黑蘭可以算是最繁華的一條大街了,街道兩層那一棟棟充滿波斯風情的三層建築,幾乎都是同一樣式的,明顯可以看出城市規劃的影子。

    現在的伊朗與後世的伊朗並不是一回事,至少在德黑蘭是這樣的,相比起後世那個德黑蘭,如今的德黑蘭更加的世俗,而拉勒扎爾街,則是世俗化最明顯的一個地方。

    已經是入夜時分,在煤氣路燈的照射下,整條街道被渲染出淡淡的金色光暈,街道兩側的咖啡廳、西餐廳,甚至是酒吧,卻是正處在上客的時段,很是熱鬧。

    相比起英美蘇這樣的國家,伊朗固然是國小力弱的,但在整個中東地區,在蘇英兩國沒有入侵之前,這個國家還是最爲強大的,至少在軍事上是最強的。

    也正因爲如此,德黑蘭怎麼也算的上是個中東地區的繁華城市了。

    當然,最近兩年伊朗的經濟下滑的很厲害,主要是隨着英蘇兩國對伊朗的瓜分,蘇聯在北方奪走了伊朗大量的糧食、棉花等農產品和作物,英國則在南方控制了伊朗的港口和油田。

    去年的時候,美國人也來了,按照後世的說法,美國人是心腸最好的,他們沒有對伊朗幹什麼壞事,只是控制了伊朗的海關和稅收,當然,按照西方媒體的說法,美國人之所以這麼做,不是爲了掠奪這個國家,而是爲了給這個國家引入現代的海關和稅收概念,爲了幫助伊朗實現現代化。

    嗯,所以說,控制伊朗海關與稅收,隨後搞商品傾銷的國家不邪惡,掠奪石油等重要戰略資源的國家也不邪惡,只有搶奪糧食、棉花這種農產品的國家纔是邪惡的,這就是西方的輿論嘴臉。

    拉勒扎爾街中段的梅拉特廣場東南角,一棟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三層小樓內,維克托站在二樓的一扇窗戶前,陰冷的目光透過附了灰塵的玻璃窗,看向樓下的廣場。

    房間裏沒有開燈,昏暗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羊羶味,不是很好聞,不過,待久了之後,倒也不覺得那麼難以忍受了。

    儘管已經是夜晚,但樓下的廣場上依舊人流涌動,其中有纏着頭巾的波斯人,也有西裝革履的西方人。

    維克托已經站在窗前很久了,他的目光就在人羣中漫無目的的逡巡着,似乎是在尋找什麼人,又像是在等着什麼事情發生。

    也不知過了多久,維克托伸手摸摸口袋,掏出一包香菸,拿在手裏把玩着。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這一聲槍響就像是觸發了某種連鎖反應,廣場上的人羣先是凝滯般的停頓,隨即,一個女人尖叫的聲音撕裂了這一刻的沉寂,人羣頓時像是炸了鍋一般,驚叫聲、吵嚷聲、推翻了某處攤子的亂響,全都交匯在一起,而從樓上看下去,能看到人流如同盛滿了水的水缸被砸破,積水噴涌而出,涌向四面八方。

    “呯呯呯……”

    廣場上的槍聲在人羣的躁動中變的激烈起來,就像是有兩夥人在對射一般,從維克托的位置看過去,可以看到廣場對面的一棟小樓前,頻頻有亮光閃過,很顯然,那是槍擊時發出的光。

    維克托眉頭微皺,邁步朝旁邊靠了一點,躲到有牆壁遮擋的地方,這才取出一支菸叼進嘴裏,用打火機點燃。

    房間裏的光線陡然一亮,隨即便又黯淡下去,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紅色的光點在閃爍。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片刻後,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位置,緊接着,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說道:“委員同志,出了點意外。”

    維克托沒有回頭,他重新挪回到剛纔的位置,隔窗看向對面那個槍聲變的愈發密集的小樓。

    此時,交火已經從樓前轉移到了小樓內,透過對面樓的窗戶,隱約可以看到樓內像是有什麼地方漏電一樣,時不時的閃過慘白的亮光。

    “是好的意外,還是壞的意外?”吸了口煙,維克托不緊不慢的問道。

    “是……”門口的年輕人滯了一下,片刻後,遲疑着說道,“英國人也盯上了那些傢伙,他們搶先動手了。”

    “你怎麼知道是英國人?”維克托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就像是個幽靈一般。

    “我認出了剛纔開槍的那個人,”年輕人說道,“他叫納爾遜,是……”

    “伊萬,你可真是交遊廣泛,”維克托的聲音很是陰沉,其中似乎還帶着幾分嘲諷,“那麼你來告訴我,你認識對方叫納爾遜,那麼這位納爾遜先生,是不是也認識你呢?”

    “這……”年輕人便是阿加楊茨,他被維克托問的愣了一下,趕忙又解釋道,“不,我想他應該不認識我,因爲我們……”

    “不需要給我解釋那些我不關心的東西,”維克托打斷他的話,說道,“我現在只想知道,既然他不認識你,那麼你爲什麼要認識他?你憑什麼斷定他是在爲英國人服務,而是不是在德國人服務?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在我們所工作的戰線上,沒有盟友,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話忘記了?”

    阿加楊茨顯然是明白了維克托的意思,他站直身子,朝着維克托的背影敬了個禮,隨即什麼也沒說,轉身出門而去。

    “維克托,你的做法是不是有點激進了?”阿加楊茨的腳步聲終於消失在門外,黑暗中,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冒出來,聽着有些陌生。

    這人一直躲藏在房間的暗影裏,如果不是此時開口說話,估計都人意識到這房間裏竟然還有一個人。

    “爲什麼這麼說?”維克托從窗前轉過身,看向黑暗中的房間角落,窗外一絲昏暗的燈光投射進來,照出他微笑着的半張臉,“在情報工作的戰線上,根本沒有盟國、朋友的說法,但凡是聯盟之外的情報組織,都是我們敵人或目標。”

    語氣頓了頓,他笑着反問道:“這我總沒說錯吧?”

    黑暗中有人影晃動,片刻後,一個人出現在維克托的面前,藉着窗外投進來的光線,可以看到一張英俊帥氣的臉,赫然竟是隸屬於內務人民委員部的阿巴庫莫夫。

    阿巴庫莫夫出現在這裏並不奇怪,其實,最近這段時間,內務人民委員部趕來伊朗境內的人,還不僅僅是一個阿巴庫莫夫,除了他之外,梅爾庫洛夫也來了,只不過後者人在大不里士,沒有到德黑蘭來。

    在維克托離開莫斯科後的第三天,斯大林同志的專列也出發了,今天早上,這趟專列抵達了巴庫,現在估計已經到了大不里士了。

    之前,斯大林同志準備前往德黑蘭參加會議的事情,所知者不多,雖然貝利亞是知道內情的人,但這位嘴巴嚴實的很,而且拎的清輕重,他不可能在斯大林同志沒有批准的情況下,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哪怕是他的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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