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記憶告訴維克托,相比起蘇聯,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顯然更加精通擅長於宣傳,而蘇聯在宣傳鼓動工作方面,其實是相當被動的,他們所謂的宣傳,其實更貼近於管控,對西方國家的宣傳嚴防死守,卻鮮有主動出擊的時候。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可能有諸多方面的原因,比如說俄語在國際交流方面並不佔優勢,比如說蘇聯在經濟方面,尤其是在社會民生方面所體現出來的優越性,並不能勝過以美國爲代表的西方國家,等等等等。

    總之吧,就是客觀的原因有很多,可主觀的原因也不能說是一樣都沒有。

    當然,全聯盟範圍內的宣傳鼓動問題,與維克托沒有任何關係,那是日丹諾夫同志的工作,維克托所關心的,無非是如何塑造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形象問題,他是真心不希望自己所主管的這個部門,成爲聯盟人民心目中“魔窟”般的所在,畢竟那不僅僅對工作不利,對他個人的未來、前途,同樣也非常的不利。

    縱觀聯盟過去幾十年的歷史,但凡是負責國家安全工作的人,就沒有誰能夠撈到一個好下場,這其中固然有大勢所趨的緣故,同時,也免不了會有“民意”的緣故,說白了,就是國家安全部門的名聲普遍糟糕,而負責相關工作的人,顯然是背黑鍋的最佳對象。

    就拿貝利亞來說,在維克托的前世,此人同樣沒有落到什麼好下場,可實事求是的說,相比起他的兩位前任,貝利亞同志真的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嗎?或者換一種說法,如果是另一個人處在他的位置上,真的能比他做的更好嗎?

    在維克托看來,這個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可即便是如此,貝利亞不還是被槍決了,在他的敵人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似乎也沒有什麼人站出來表示反對。

    之所以沒有人站出來反對,並不是真的沒有人反對,只是那些反對的意見被壓抑住了而已,持有不同意見的人不想發聲,或者是心存顧忌,不敢發聲,僅此而已。

    總的來說,貝利亞同志當時所面臨的環境,就是社會民意上,聯盟的公民普遍不瞭解內務人民委員部,或者說,對這個強力部門持有否定性的態度。而在政治環境中,他的周圍強敵環伺,自身卻又缺乏堅定牢固且強有力的盟友,因此,可以說,他的悲劇性下場是早就註定了的。

    有鑑於此,維克托認爲自己很有必要在聯盟層面上,扭轉一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形象,至少要讓民衆們瞭解到,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並不是魔窟,也不是喫人不吐骨頭的罪惡之地,它只是一個普通的國家政府部門,其職責和作用就是爲了維護聯盟的國家安全和利益。

    實際上,維克托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前世的那個時空裏,同樣有一個人在主導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工作的時候,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這個人就是富有遠見但政治上卻不怎麼成熟的弗拉基米爾?葉菲莫維奇?謝米恰斯內同志。

    正是在謝米恰斯內主導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工作期間,其對扭轉委員部的公衆形象做了大量工作,一系列有關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小說、刊物得以出版發行,一系列的蘇聯間諜被塑造成了國家英雄,在六十年代將近十年的時間裏,聯盟誕生了大量以宣傳國家安全工作爲主旨的小說、影視劇,從而在很大程度上扭轉了該機構在聯盟民衆心目中的形象。

    至於說這項工作取得了什麼樣的實效,沒有人做過評估,但現實是,謝米恰斯內同志的繼任者,尤里?弗拉基米羅維奇?安德羅波夫同志,成爲了聯盟歷史上第一個出身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最高領導人。

    現在,在整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內,除了維克托之外,沒有人存有這份遠見,即便是尼諾也想不明白維克托爲什麼要這麼做,但維克托好歹也是委員部的主席,他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所做出的決定,也不會有誰跳出來反對的。

    確定了機構宣傳的事情,尼諾去祕書處送通知,維克托則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繼續翻看此前索菲亞送來的情報索引。

    考慮到下午還要去克里姆林宮參加會議,中午的時候維克托就沒有離開單位,午餐也是簡單的湊合了一頓,倒是飯後小憩了一會兒,養了養神。

    臨近下午三點鐘的時候,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又打來了一次電話,以確認維克托瞭解到了開會的具體時間。

    也是在這次的通話中,維克托從這位大祕同志的口中,獲悉了今天這次會議所要討論的問題——如何解決斯摩棱斯克那邊的麻煩。

    所謂“斯摩棱斯克的麻煩”,實際上就是後世頗爲著名的卡廷森林案件,過去幾個月裏,由那片森林所引發的國際糾紛,到現在都沒有平息。

    卡廷森林案件,起始於今年四月份,當時佔領着斯摩棱斯克的德國人,在蘇軍原科澤利斯克戰俘營舊址,挖掘出了大量被處決的波蘭軍官屍體。隨後,德國人公佈了這一消息,並由此引發了波蘭流亡政府與莫斯科之間的矛盾。

    按照德國人當初的說法,他們在卡廷森林地區發現的屍骨殘骸,一共有四千多具,從屍體的狀況看,這些人都是被近距離射殺的,手段殘忍。

    而對於德國人的指控,莫斯科自然不會承認,於是,處在交戰中的雙方,針對這件事,展開了長時間的隔空罵戰,但對於莫斯科來說,麻煩的一點是,西方的輿論也在糾纏這件事,並對蘇聯的國際形象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卡廷森林案件發生的時候,維克托已經是內務人民委員部利沃夫地區的負責人了,在蘇軍挺進波蘭的過程中,他也是參與行動的一份子。再加上如今的他已經是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主席,屬於國家安全部門的高級負責人了,因此,有些事情的真相他是非常清楚的。

    卡廷森林所發生的一切,無論莫斯科如何的推諉、辯駁,都改變不了其背後真正的事實,沒錯,那些掩埋在叢林中的屍體,的確是當初被內務人民委員部處決的波蘭戰俘,準確的說,是波蘭軍官。

    但那又如何?在維克托看來,莫斯科根本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遮遮掩掩,或許,保持沉默,甚至是直接公開承認,纔是更好的應對之策。

    波蘭流亡政府想要在這件事上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給它一個解釋好了,莫斯科可以開誠佈公的告訴那些波蘭人,斯摩棱斯克所發生的一切,都源自於蘇波戰爭時期的仇恨,蘇聯紅軍是在爲曾經犧牲的那些戰友們報仇。

    當年的波蘭人可以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對蘇軍戰俘、平民展開大規模的屠殺,那麼當蘇聯紅軍佔據優勢的時候,爲什麼不能將曾經的仇恨報復回去?憑什麼?波蘭人的生命更值錢嗎?

    當然,維克托也知道,自己這種偏激的想法是不能表現出來的,那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現,不過還是那句話,他對波蘭人是真的沒有任何好感,這種好惡觀念從前世的時候便已經存在了。

    在維克托看來,波蘭就是個東歐的攪屎棍,這是個有着超級大國的雄心,卻始終只有小國命的奇葩國度,其自從建國以來,與周邊的每一個國家,諸如:俄羅斯、烏克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瑞典等等,都發生過戰爭。

    它侵佔過俄羅斯的領土,曾經將德國一分爲二,瓜分過捷克斯洛伐克……可以負責任的說,周邊的國家就沒有不恨它的,所以,它的悲催命運完全就是自己招惹來的。

    最奇葩的是,儘管隔着小半個地球,這個國家卻是超級的反華,一戰前如此,一戰與二戰之間如此,冷戰結束之後依舊如此,真不知道中國人與他們有什麼難解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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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四點鐘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放暗了,估計再過上一個小時,天色就該完全暗下來了。

    瓦連卡將車停在斯大林同志的辦公樓前,迎了維克托下車之後,這纔將車開往停車場。

    當維克托步上樓前臺階的時候,正好遇上從樓門內走出來的一行人,在這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材瘦高、文質彬彬的中年人。這人維克托認識,他名叫帕維爾?伊萬諾維奇?依林,是莫斯科紅旗歌舞團現任的副團長。

    當然,如今的紅旗歌舞團全名應該是“榮獲紅旗勳章的蘇聯紅軍歌舞團”,亞歷山大?瓦西裏耶維奇?亞歷山德羅夫的名字還沒有被加上去,畢竟這位歌舞團的創始人還沒死呢。

    看到依林出現在這裏,維克托才突然想起來,再過半個月,就是斯大林同志的生日了,過去兩年,因爲戰爭的緣故,斯大林同志的生日都沒有好好過,看來今年可能會有些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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