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份好感也只是私人性質的,斯大林同志在公私問題上素來分的清清楚楚。

    “我也是今天早上剛剛得到的這個消息,”將文件看了一遍,重新放回到茶几上,維克托說道,“此前,我已經給柏林情報站下了通知,讓他們盡力蒐集一些情報,搞清楚德國人是從什麼途徑獲悉的機場地址。”

    斯大林同志沒有說話,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依舊盯在維克托的臉上。

    很明顯,昨晚斯大林同志又沒有睡,今天早上,準備像往常一樣補覺的時候,卻又接到了這麼一個消息,他的心情能好纔怪呢。

    “就我所瞭解到的情況,美國的這處空軍基地位於米爾哥羅德與津科夫之間的叢林地區,”維克托接着說道,“雖然過去幾個月裏,我們的國土防空部隊,甚至是美國人的航空隊,都麻痹大意了,但德國人要想實施這樣的一場偷襲,也沒有那麼容易。”

    斯大林同志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說法。

    如今,德國人的空軍在此前的各個戰役中損失很大,不管是飛行員還是飛機,都補充不上,因此,德國人丟掉制空權不是因爲空戰技術不行,說到底,還是因爲國力支持不住了。

    考慮到這樣的現實,德國人的這次空襲顯然不可能採用空軍常規的戰法,也就是先搜索到目標的位置,然後再製訂襲擊的計劃,因爲那樣的話,他們的飛機也不可能繞過蘇軍的前線防空區,一直飛到戰線的後方來。

    在目前的蘇德戰場上,蘇軍牢牢掌握着制空權,什麼叫制空權?就是我的飛機升空作戰的時候,敵人的飛機就得躲起來,整個空域都歸我控制。

    所以,德國人要想搞這樣的襲擊,首先就要有襲擊目標的準確位置,然後再趁着蘇軍不防備,搞一個突然襲擊,而事實證明,他們也是這麼做的。

    “現在,我有兩個懷疑的方向,”維克托接着說道,“第一個,我懷疑是我們亦或是美國人的內部,依舊有德軍潛伏的情報人員,他們搞到了機場的準確座標以及附近的防空、雷達佈防情況。”

    語氣頓了頓,他又說道:“第二個,我懷疑德國人很可能與活躍在東烏克蘭地區的烏克蘭民族主義游擊隊有了聯繫,並從他們那裏搞到了有關機場的情報。”

    斯大林同志再次點頭,必須肯定的是,維克托所提出的這兩個可能性,纔是最接近事實的。

    當然,現在還沒有人知道,這次空襲的真實情況,還就是美軍轟炸結束之後,有一架掉隊的轟炸機被德軍飛行員跟上了,人家從匈牙利一路跟到了“家裏”。

    “那麼,你認爲哪一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斯大林同志點頭之後,沉默了片刻,問道。

    “那種可能性更大不是由我們來決定的,”維克托搖頭說道,“而是要根據進一步的情報來判斷。”

    “我們需要儘快給華盛頓一個反饋,”斯大林同志明顯是不滿意了,他說話的嗓門都提高了幾分,“明白嗎,維克托?現在,我只需要一個可能性,只要這個可能性能夠讓美國人不再糾纏這件事,那麼這個可能性就是事實。”

    “我是這麼認爲的,斯大林同志,”維克托舔了舔最初,說道,“根據對外情報局過去一段時間所蒐集到的情報來看,德國人在烏克蘭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潛伏人員。而且,最近德國人的兩個情報部門正在合併,其間發生了一系列的變故,因此,他們在這個時候應該沒有能力組織這樣的潛伏行動。”

    “所以,你認爲是那些該死的烏克蘭民族主義分子,班德拉的匪幫,在背後策劃了這樣一場襲擊行動?”斯大林同志語氣嚴肅的問道。

    “如果華盛頓是需要一個解釋的話,那麼這個解釋就再合適不過了,”維克托點頭說道,“如果羅斯福總統認爲有人必須爲這次的空襲承擔責任的話,那麼我認爲那些烏克蘭民族主義分子就是最好的擔責人選了。”

    斯大林同志想要的,是給美國人一個交代,至於說空襲的背後隱藏着什麼樣的故事,他並不關心。而維克托拿出來的對策,就是將整件事推到烏克蘭民族主義游擊隊的身上,反正剿滅那些傢伙也只是的早晚的事情。

    面對維克托的提議,斯大林同志思慮了一會兒,問道:“目前,在波爾塔瓦一帶活動的烏克蘭民族主義游擊隊有幾支?”

    “這個……”維克托語氣一滯,面露難色的說道,“有關烏克蘭境內各種游擊隊的活動情況,屬於對內情報局的工作方向,我瞭解的情況並不是很多。”

    斯大林同志的臉上迅速浮現出不滿的表情,很顯然,他並不認可維克托的這個藉口。

    “不過,”維克托遲疑着說道,“之前我倒是看到過艾廷戈同志給赫魯曉夫同志發去的電報副文,赫魯曉夫同志似乎正在與一個名叫塔拉斯?布爾巴的游擊隊首領談判,而此人直接指揮着14支遊擊分遣隊,人數在一萬五千人左右,應該是基輔、羅夫諾之間規模最大的一支民族主義游擊隊了。”

    “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同志與叛軍談判?”斯大林同志的眉毛迅速皺了起來,原本靠在沙發椅背內的身體也坐直了幾分,“什麼時候的事情?”

    “哦?”維克托的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似乎是很意外的說道,“大約一週前。”

    “爲什麼沒有人向我彙報?”斯大林同志直接怒了,他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怒視着維克托,大聲問道,“赫魯曉夫,他難道可以就是戰爭還是和平的問題,獨自作出決定了嗎?!”

    是的,赫魯曉夫與塔拉斯?布爾巴私下會面的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是個心胸寬廣的人,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多想什麼,但斯大林同志可算不上心胸多麼寬廣。

    按照任何國家的憲法,能夠決定是戰是和這類決定的人,都只能是最高統帥,而聯盟如今的最高統帥是誰?當然不是赫魯曉夫,而是斯大林同志。所以,赫魯曉夫的這種行爲,等於是把手伸到了斯大林同志的盤子裏。

    如果這件事裏沒有人搞鬼,那麼再等上一段時間,不管赫魯曉夫那邊是否能夠招降塔拉斯?布爾巴,估計他都會向最高統帥部提交一份報告的,到時候,這個問題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畢竟以赫魯曉夫的立場,他肯定會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斯大林同志的。

    但是現在呢,這件事已經被提前捅到斯大林同志這裏來了,在沒有看到結果,更沒有看到赫魯曉夫的報告的情況下,試問斯大林同志會怎麼想?

    “還有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你們又在做什麼?”赫魯曉夫畢竟沒有在跟前,估計爲了這種事情,斯大林同志也不會專門打電話過去詢問的,畢竟他背後生氣暴怒是一回事,當面拿這種事情去斤斤計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此,斯大林同志的怒火很快便又燒到了維克托的頭上。

    “爲什麼艾廷戈沒有向我報告這件事?爲什麼你也沒有向我彙報這件事?”斯大林同志怒視着維克托,咆哮着質問道,“現在的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還是不是在向中央委員會負責,在向政治局負責,在向人民委員會負責?”

    “非常抱歉,斯大林同志,在這件事上,是我的疏忽,”儘管早就想過斯大林同志會惱火了,但此刻見他如此的暴怒,維克托還真是有點膽小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面色難看的說道,“稍後我會認真地反省,並……”

    “我不需要你的反省,”斯大林同志打斷他的話,憤怒的說道,“我要你告訴我,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你還能不能掌握好,還能不能就國家安全問題,承擔起你應該承擔的責任?!”

    “能,斯大林同志,”維克托站直身子,大聲說道。

    斯大林同志怒視着他,半晌之後,才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心情煩躁的擺手說道:“現在,從我的辦公室滾出去!”

    維克托一聲不吭,他將軍帽戴好,朝着斯大林同志行了個軍禮,轉身急匆匆的朝門口走去。

    從斯大林同志的客廳裏出來,維克托長出一口氣,儘管剛纔被斯大林同志臭罵一頓,最後還落了個“滾出去”,可他此刻的心情還真是挺不錯的。

    斯大林同志最後問的幾個問題是什麼?是問他還能不能掌握好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還能不能承擔他原本應該承擔的責任。

    這問題是什麼意思?毫無疑問,斯大林同志認爲維克托控制不住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了,至少艾廷戈不聽他的了,否則的話,就不會處這次這樣的事情。

    艾廷戈不聽他的,就出了這次的事,反之,如果艾廷戈聽他的,那這次的事情就出不了了,所以,歸根結底,斯大林同志還是信任他維克托的。另外,這位領袖已經對艾廷戈這個對內情報局的負責人不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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