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並不知道後世的人爲什麼將斯大林同志評價的如同魔鬼一般,至少在他看來,這個已經年近七旬的老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他的脾氣固然不太好,總是表現的很暴躁,喜歡罵人,喜歡對工作出錯的人諷刺挖苦。

    但與此同時,他其實也是個言談比較風趣幽默的人,而且,一般老人所擁有的毛病,他也同樣都有:閒暇裏總愛回憶當年,對某一件得意的事情,總是講個沒完,就像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一樣;對合心意的人,就總是問候個不停,彷彿時時刻刻都想知道對方在幹什麼,而對看不上的人,就連多一嘴都懶得去問;喜歡插嘴,打斷別人的話,卻很討厭別人插嘴打斷他的話……

    總而言之一句話,高高在上,如同臥在神壇的斯大林同志,其實也只是一個人而已,並不是真正的神明,當然,更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七情六慾。

    當然,維克托之所以有這樣的看法,很可能是因爲斯大林同志對他的態度不同於常人,細想起來,自從來到莫斯科,走近斯大林同志身邊之後,這位領袖同志貌似還從沒怎麼給過維克托臉色看呢,最嚴重的一次,也不過是訓斥了他兩句罷了。

    而維克托雖然也很畏懼斯大林同志,但他的那種畏懼與一般人的畏懼也不一樣,更多的時候,他似乎還是在擔心斯大林同志會對他失望,而不是在擔心被送到刑場上去槍斃掉。

    從克里姆林宮出來,維克托在上了自己的車之後,總算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心情似乎也在無形中變好了許多。

    今天與斯大林同志的一番談話之後,有一個問題算是確定下來了,那就是成立了兩年多,並在這個過程中得以迅猛發展的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正面臨着新一輪的工作調整。

    這次工作調整的大體方向已經確定了,下面需要搞定的,無非就是一些細節問題了,比如說相關工作原則的制訂、新部門的組建以及人事的調整等等等等。

    此次工作調整,對於維克托來說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趁此機會,他不僅可以凸顯自己的存在感,同時,也可以藉機將一些與他不合拍的人,從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人事序列中清理出去。

    當初,在維克托剛剛接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工作的時候,他的態度是希望推行集體領導制,以主席團成員集體領導的形勢,來決定委員部的重大事務,不搞一言堂,不搞獨斷專行。

    但是,隨着兩年多的時間過去,現如今的維克托,在思想上顯然是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對待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內部工作問題上,他早就已經沒有了什麼集體領導制的想法,他現在考慮的,就是整個委員部由他做決策,下面的人只要負責查漏補缺以及嚴格執行就可以了。

    對於自己在思想上出現的這種潛移默化的轉變,維克托沒有思考過,當然,即便是思考了,他也能給自己找到理由——他畢竟是個重生者,對於未來的局勢走向有超出常人的視野,而那些否定他的人,卻沒有這種優勢,所以,那些傢伙原本就應該閉上嘴。

    這種轉變不僅僅是因爲維克托的野心變大了,同時,也是因爲他正變的越來越自信,說到底,其實還是自信改變了這一切。

    其實,從根本上看,維克托的自信也確實是有道理的,他對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工作安排,完全符合了時代的需求和聯盟的形勢,其在大方向上,是領先於歐美等國情報機構發展的。

    縱觀當下的國際情報界,以色列連國家還沒建成呢,摩薩德更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呢;英國的情報機構雖然資格很老,但是能力也就那樣,007只是個虛構的人物,那種大殺四方的劇情不屬於英國佬,現實是,蘇聯的情報人員正在英國人的底盤上大殺四方;美國人的情報和反情報機構,都處在起步階段,中情局的特工們還在忙着分辨日本人與中國人的區別,因而,他們的信息系統,早就被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特工穿成了篩子。

    至於說,由情報機構負責策動、促成甚至是主導某一個國家的政權更迭,推動軍事政變,這種技術含量過高的工作,即便是英國人都還沒有涉足呢,他們需要在若干年後,纔會將這種手段運用起來。

    因而,若是從這方面看,維克托在搞情報工作方面的思想,的確是領先於時代的,他也的確是有自信的本錢。

    現如今,在維克托的構想中,他不僅要起草一份詳細的工作報告,向斯大林同志介紹他的工作思想,同時,還要設法先行動起來,在某些方面做出一些嘗試。

    而在嘗試這件事上,維克托的計劃,是在對外情報局下面,專門成立一個希臘司,全權負責對希臘的滲透,嘗試着對希臘的局勢進行暗中干預。

    前世的時候,維克托雖然對蘇聯的歷史不太瞭解,但是對二戰後的希臘局勢,卻還是瞭解一點的。就他所知,希臘在二戰結束之後,其國內局勢一度是受希臘共產黨掌控的,但是,因爲蘇聯不干涉希臘的局勢發展,而是將那裏交給了英國人,因此,在經過了長時間的內戰之後,希臘共產黨的革命失敗了,希臘王室復辟成功。

    自打重生之後,維克托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沒刻意想要去改變歷史的進程,但是現在,他似乎突然間對此有了興趣,並希望通過自己的干預,徹底的改變些什麼。

    當然,除了這項工作之外,維克托當下最迫切要做的事情,還是對人事問題的調整。

    之前在斯大林同志的辦公室裏,他並不是許的空頭承諾,而是真的打算將對外情報局的主要工作,交給別人去負責了,而他則準備負責對內情報和反間諜的工作。

    維克托非常清楚,這一個調整他是必須要做的,否則的話,後續對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人事調整就不好推動,對整個委員部的工作改革,也就更加談不上了。

    在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裏,對外情報局經歷了怎麼樣的發展,如今又是一個什麼樣的龐然大物,聯盟的高層幾乎沒有不知道的。維克托作爲對外情報局的負責人,同時,又是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主席,如果他再徹底掌握了主席團,那麼整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也就沒別人什麼事了。

    一個完全不受掌控的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是令任何人都無法放心的,所以,維克托需要做出一些退讓。

    在這次人事調整的計劃中,維克托的想法是,要將菲京兩人調出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同時,再將日丹諾夫同志的那隻手斬斷,他需要的結果,是在主席團的票數中,控制至少貼近半數的支持率,從而保證他對整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掌控。

    過去,維克托並不看重對整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控制力,他追求的,只是對對外情報局的完全掌控,而現如今呢,他放棄了對對外情報局的完全掌控,轉而追求對整個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控制力,這種轉變,本身就足夠說明問題了。

    對於這次人事調整的方案是否能夠獲得通過,維克托的心裏倒是並不怎麼擔憂,只要他能說服斯大林同志,這個方案就肯定沒有問題,而就在剛纔,斯大林同志也給了他一個明確的表態,這便是他的底氣。

    回到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依舊在辦公室裏等着他的索菲亞,顯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情很不錯,問了他原因,維克托含含糊糊的應付了過去。他可不是那種嘴上沒把門的人,那種人也做不了情報工作。

    …………………………

    就在維克托回到辦公室的同一時間,遠在千里之外的伊斯坦布爾,貝歐爾區,塔克辛廣場,一批棕色的蒙古馬夾雜在人羣中,緩緩朝着廣場東側的清真寺移動。

    蒙古馬並不算多麼的高端強壯,倒是牽着馬的騎手個頭魁梧,看上去孔武有力,他的身上穿着一襲白袍,頭上裹着頭巾,整張臉都被一方白布蒙着,除了一雙眼睛之外,在看不到半點容貌了。

    騎手顯然是外地來的,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身上的白袍和頭巾也沾滿了灰塵,看馬背上馱着的那一個大麻袋,鼓鼓囊囊的,估計是採買的什麼貨物。

    在騎手和蒙古馬的後方,約莫十幾步遠的地方,有兩個金髮碧眼的白人,正遠遠跟在後面,看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似乎就是兩個普通的遊客。

    在廣場的另一側,清真寺的門口,一輛吉普車停在了一個兜售松子的攤位前,兩名同樣穿着袍子、戴着頭巾,臉上蒙着面的人從車上跳下來,徑直走向路邊的松子攤位。

    騎手,老外,開車的人,這三方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關聯,但他們的位置卻在迅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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