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從斯大林同志問的這一番話中,就能看出如今的莫洛托夫,在他的心目中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存有諸多默契的政治夥伴了,從某種意義上講,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厭煩了,這一點就連維克托都能感受的到。

    而面對斯大林同志的質詢,莫洛托夫自然不敢做任何狡辯,他不能說外交人民委員會部門很大,人員很多,各方面的工作很複雜,他不可能把所有方面的工作都顧及到。作爲外交人民委員,他就是外交人民委員會的一把手,是主持該委員會全面工作的。

    什麼叫主持全面工作,那意思就是隻要是該委員會的事情,他都需要抓起來,而在大權獨攬的同時,他也要爲整個委員會所出現的所有紕漏負責。任何時候都是這樣的,享受多大的權力,就需要承擔多大的責任,誰都不能例外。

    不過斯大林同志對莫洛托夫的態度如何,他們彼此間的瞭解還是足夠深的,尤其是後者,他對斯大林同志的瞭解要比一般人深入的多,因此,面對暴怒的領袖,莫洛托夫沒有做任何解釋,他直接了當的承認自己在工作上疏失。

    “外交人民委員會出現如此嚴重的泄密事件,的確是令人感覺遺憾的,也是令人震驚的,對此,我的確是毫不知情,”莫洛托夫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作爲外交人民委員,我必須爲這件事承擔主要的責任。”

    語氣頓了頓,他表情落寞的說道:“科巴,自從五年前接手外交人民委員會的工作以來,我一直都認爲自己確實能夠勝任相關方面的工作,也能夠掌握好委員會的局面,但事實證明,我的自信是過度的,是一種錯誤,這也爲聯盟的外交工作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聽莫洛托夫用“科巴”這個名字來稱呼斯大林同志,維克托禁不住瞟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斯大林同志。

    這個名字是斯大林同志在早期革命工作中所使用的一個名字,在當初的革命者中非常有名,他是在去往聖彼得堡主持《真理報》工作之後,纔開始使用“斯大林”這個名字的。

    隨着斯大林同志在布爾什維克中央的地位越來越高,已經很少有人在公開場合下用“科巴”這個名字來稱呼他了,倒是在私下裏的時候,類似莫洛托夫他們這些人,還會偶爾如此的稱呼他。

    “對於這次的泄密事件,我必須承擔起主要的責任,”莫洛托夫繼續說道,“不過,現在首要的問題,應該不是追究責任,而是應該如何在最大限度上挽回損失。”

    “已經將近兩年了,我們不知道英國人和美國人掌握了什麼,”斯大林同志憤怒的說道,“我們更不知道損失將會出現在什麼地方,現在你來告訴我,就像你說的,我們應該如何來挽回損失?”

    “我是這麼考慮的,”莫洛托夫毫不猶豫的將話題接過去,“雖然英美兩國的聯合情報機構從我們這裏得到一定的情報信息,但他們自恃破譯了我們的一次性密碼,就必須寄希望於在不驚動我們的情況下,得到更多的斬獲,因此,不管他們得到了什麼樣的信息,都應該不會在短期內採取行動。因此,我們還有時間做出調整。”

    維克托瞟了一眼這個老傢伙,心說:這他媽是我的想法。

    聽他這麼說,斯大林同志沉默了,原本掛在臉上的怒容,似乎也稍稍平息了幾分。

    “我有三點建議,”莫洛托夫緊接着說道。

    維克托都不想聽他說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所謂的三點建議,肯定也是之前他所說的那三條。

    斯大林同志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去摸睡衣的口袋。

    維克托知道他肯定是在摸煙,便搶先一步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支遞過去,見斯大林同志將菸捲接過去,還很狗腿的掏出打火機,替他將香菸點燃。

    “說說你的想法,”吸了一口煙,斯大林同志的情緒似乎更加平靜了,他伸手朝維克托手中的煙盒點了點,又指了指莫洛托夫,那意思顯然是讓他給莫洛托夫遞上一支。

    維克托抽出一支菸卷,遞到莫洛托夫的面前,心說:剽竊老子的想法,還抽老子的煙!

    “謝謝,”莫洛托夫看了他一眼,將香菸接過去,又藉着他遞過來的火機將香菸點燃,這才倒了一聲謝,繼續他剛纔的話題。

    不得不承認,作爲一名老政治家,莫洛托夫的臉皮絕對是足夠厚的,他當着維克托的面前,臉不紅心不跳的將此前維克托所提到的那三點照搬了過來,只是這三點建議卻完全成了他的想法。

    維克托在一旁聽着,不僅不能揭穿這老傢伙的真面目,還得頻頻點頭表示讚許。

    當然,他並不是真的在乎這份功勞,對於此時的維克托來說,既然他選擇了幫莫洛托夫渡過這個難關,那麼就不會再計較這麼一個建言的功勞,正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這個好人已經做了,何必再去計較那些有的沒的。

    將維克托此前所提到的三點建議,一五一十的當場擺出來,莫洛托夫所表現出來的冷靜,以及考慮問題的周全,都令斯大林同志的怒火削減了許多。

    “維克托,你是做情報工作的,說說你的想法,”等到莫洛托夫把話說完,斯大林同志的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他將手中的菸捲在菸灰缸邊上磕了磕,又把目光轉向維克托,說道。

    “我認同莫洛托夫同志的意見,”維克托點頭說道,“尤其是第三條建議。就像莫洛托夫同志所說的,現在我們的劣勢,就是在過去將近兩年的時間裏,被英美的聯合情報機構竊聽到了太多的加密通訊,同時,我們還不知道泄密事件所涉獵到的內容,也無法評估由此所遭受到的損失。但現在,我們也掌握了一定的優勢,那就是英美的這個聯合情報機構,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瞭解到了他們的存在。”

    語氣頓了頓,維克托扭頭看了一眼莫洛托夫,這才接着說道:“就像莫洛托夫同志所說的,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向英美的這個聯合情報機構輸送大量的虛假情報。斯大林同志,我建議利用這個機會,由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負責,專門成立一個行動小組,來執行這項任務。”

    “你準備怎麼做,說說你的具體想法。”斯大林同志的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通過這個行動計劃,向英美的這個祕密情報機構輸送一份名單,”維克托笑了笑,說道,“這份名單將涉及到戰時生產委員會、戰時經濟委員會、戰爭信息辦公室等等等等,一大批隸屬於美國國務院的要害部門。通過這份名單,我們要讓英美的這個情報機構相信,我們已經在美國人的這些要害部門中,安插了大量的間諜和情報人員。”

    斯大林同志眉頭微皺,看樣子是考慮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我的建議是,這份名單中所涉及到的人,可以有三百到五百人之間,”維克托接着說道,“我們甚至可以將一些重要的人員都添加進去,比如倫納德·明斯、斯利沃馬斯特等等。”

    倫納德·明斯是美國戰略服務辦公室專門研究俄國問題的專家,是個地道的俄國通,羅斯福政府的很多對蘇問題,都是向他諮詢的。至於斯利沃馬斯特則是美國一個間諜組織的頭目。

    “規模如此大的名單,美國人和英國人恐怕不會相信的,”斯大林同志皺眉說道。

    “如果他們認爲這份名單不可信,那麼他們此前所破譯的一切加密通訊,就都將受到質疑,也都是不可信的,”維克托微笑着說道,“因此,對我們來說,不管他們相信與否,最終獲利的,都將是我們。”

    這樣一番話令斯大林同志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

    沒錯,維克托提出的這個觀點非常重要,如果這份名單英美的特別情報機構不相信,認爲是假的,那麼他們又如何確定此前破譯的那些加密信息是真的?反之,如果他們相信了,那麼由此給美國人和英國人所造成的麻煩,將遠遠超過聯盟可能遭受到的損失。

    而且作爲一名重生者,維克托非常瞭解戰後美國將會出現的所謂“麥卡錫主義”,他可以確定,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在現如今所做的佈局,即便當時起不到什麼作用,總歸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發揮作用的。要知道,暴政並不是侷限於某一種制度的國家內的,只要有瘋狂的人出現,暴政就有可能隨之出現。

    說句真心話,維克托對這個計劃非常感興趣,他很想知道,在將來的某一天,當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絕密檔案解禁的時候,世人若是知道美國那一場政治風波的背後,竟然還有他所發揮的作用,整個世界將會是何等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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