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威廉大街,帝國總理府所在地。

    作爲第3突擊集團軍司令員的庫茲涅佐夫,面色有些蒼白的站在一輛被擊毀的T34坦克旁邊,這輛坦克顯然不是新近被擊毀的了,坦克的車身上有明顯燒灼的痕跡,炮塔的艙蓋已經掀開了,一支被燒的枯焦的手,從艙蓋內伸出來,搭在炮塔艙口的邊緣,不用問,那是被燒死在坦克艙內的戰鬥人員。

    此時,圍攻帝國總理府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儘管這裏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將近四天,但負責進攻的第79步兵軍,卻始終未能攻入總理府內部。

    身爲集團軍司令員的庫茲涅佐夫,也在前天的戰鬥中負了傷,一枚不知道從哪兒打來的炮彈,就在離他不過三米遠的地方爆炸,幸運的是,一枚彈片幾乎擦着他的胸口飛過去,但卻只是在他胸前劃出了一道不足三釐米長的傷口,沒能要了他的命。

    儘管方面軍司令部下達了命令,要求他轉到後方去養傷,但庫茲涅佐夫又怎麼可能會接受這樣的命令,選擇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退出戰鬥,因此,他硬扛着來自朱可夫同志所下達的命令,始終盯在帝國總理府的對面,他要在部隊攻入總理府的第一時間,跟着士兵們衝進去,對他來說,不,應該說對全世界來說,這都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作爲一名軍人,他是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時刻的。

    如同要塞一般的總理府大樓,現在已經被炸的千瘡百孔了,新總理府的建築結構因爲比較牢固,因此,儘管看上去已經殘破,但還算是比較完整的,可新總理府大樓後方的舊總理府,卻已經被炸塌了半截,現在,舊總理府大樓就是蘇軍進攻的主要方位。

    在過去幾天的戰鬥中,第79步兵軍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但該支部隊的指揮部與庫茲涅佐夫的做法一樣,他們拒絕退出戰鬥,而是死活要堅持到最後,因此,儘管部隊傷亡很大,但士兵們的戰鬥士氣卻是異常的高亢。

    躲在坦克殘骸的旁邊,庫茲涅佐夫咬着牙,目不轉睛的看着不過數百米之外的那片開闊地,那片開闊地從威廉大街與沃斯大街的交匯處,一直延伸到舊總理府的大樓入口處。就在這片寬度不到三百米的開闊地上,橫陳着十數輛被擊毀的蘇軍坦克,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屍體倒斃在地上。

    此時,這片不是很大的戰場上很平靜,蘇軍在準備新一輪的進攻,而躲藏在建築內的德軍,則在準備着擊退蘇軍的下一輪進攻,雙方都在摩拳擦掌,都在等候着弄死對方的時刻到來。

    在西北方向上,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同樣沒有息止,那是另一支蘇軍部隊在進攻國會大廈,據說,那裏的戰鬥同樣殘酷,據守在大廈內的千餘名德軍,就像是亡命之徒一般,至死都不肯投降。

    “嘟!”

    瀰漫着硝煙的街道一側,驟然響起尖銳刺耳的口哨聲,隨即,隆隆的炮聲響起,數枚金屬罐從街道的另一側疾飛而來,砸在殘破的大樓上,發出丁零當啷的脆響,但古怪的是,卻絲毫都沒有爆炸聲響起。

    很快,那些跌落在各處的金屬罐,開始冒出滾滾的濃煙,這種煙霧在剛剛冒出來的時候,是淺灰色的,甚至還帶着幾分的淺綠色澤。但是,當這些煙霧在空氣中瀰漫開的時候,卻漸漸的變成了白色,如同晨霧一般濃白的白色。

    煙霧在遺棄了大量坦克殘骸的開闊地上瀰漫,很快便將樓前那數百米的開闊地遮住了,而且遮的嚴嚴實實,什麼東西都看不到了——這是蘇軍發射的煙霧彈,目的是遮蔽德軍的視線,爲蘇軍的後續進攻創造隱蔽條件。

    此前,庫茲涅佐夫早就想要使用這種戰術了,但是很遺憾,不是第79步兵軍的指揮員想不到這種策略,而是此次進攻柏林的戰役準備中,蘇軍根本就沒有儲備這種煙霧彈,爲此,朱可夫同志還發了一通脾氣。

    直到今天上午,兩個基數的煙霧彈才被配送到第79步兵軍的支援炮兵部隊,於是,他們現在就迫不及待的用上了。

    隨着煙霧在進攻的方向上彌散開,街道上響起坦克行進時所特有的聲音,那聲音很奇怪,馬達的噪音裏夾雜着鋼鐵摩擦所特有的“吱吱聲”,那是履帶所發出的聲音,令人畏懼。

    庫茲涅佐夫始終站在坦克殘骸的旁邊,他能看到槍口加裝了刺刀的蘇軍士兵,正藉着煙霧的掩護,跟在坦克的後方向舊總理府大樓推進——德國人不會在藏身的掩體中坐以待斃,他們會在察覺到蘇軍進攻之後,衝出來近距離的拼殺,以此來擊退蘇軍的進攻,這也是對待眼前這種進攻戰術的最佳方法。

    此時,庫茲涅佐夫的心情有些焦灼,他非常的清楚,此時柏林其它方向上的戰鬥,相對來說都屬於次要的了,只有總理府的戰鬥是最主要的,方面軍司令員朱可夫同志在等着這裏的消息,莫斯科也在等着這裏的消息,就在他身後幾百米處的一棟廢墟里,內務人民委員部的代理人民委員梅爾庫洛夫,就安靜的等在那裏。一旦他們奪取了總理府,抓到了希特勒,梅爾庫洛夫同志將第一時間把他送往莫斯科,這些都是定好了的。

    濃濃的煙霧中,突然響起嘈雜的槍聲,隨即,便是士兵們吶喊、廝殺的聲音,機槍掃射時所特有的“噠噠聲”,以及手榴彈爆炸的巨響,各種各樣的聲音交匯在一塊,震盪着鼓膜。

    庫茲涅佐夫將手中的望遠鏡放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皺皺巴巴的香菸,正想挑出一支來給自己點上,一枚不知從哪兒打來的子彈,突然擊中了他身邊那輛破坦克的炮管,發出“當”的一聲脆響,緊接着,這枚子彈便帶着“嗖”的一聲呼嘯,不知飛哪去了。

    庫茲涅佐夫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便冷靜下來,他從煙盒裏捏出一支香菸,正想往嘴裏發,旁邊卻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將一支完好的香菸遞到他的面前。

    擡頭朝來人看了看,庫茲涅佐夫急忙站直身子,朝對方行了個軍禮,說道:“康斯坦丁·捷列金同志,我......”

    來人正是現任的白俄羅斯第1方面軍軍事委員會委員,康斯坦丁·捷列金中將。

    擺擺手,打斷了庫茲涅佐夫的話,捷列金示意他將香菸接過去,這才說道:“情況怎麼樣?這場該死的戰鬥,能不能在下午兩點之前結束?”

    庫茲涅佐夫下意識的低頭去看腕錶,此時,他手上那塊手錶的玻璃罩已經破了,但表卻依舊還在走,時間顯示是中午十二點三十七分,到下午兩點,還有不到一個半小時。

    苦澀一笑,庫茲涅佐夫搖了搖頭。

    此時,他的部隊還沒有攻入總理府內部呢,而根據地圖顯示,這該死的總理府面積很大,新舊兩套建築之間,還有一個開闊的中庭,再加上那一層層的樓層,如果想要將整個總理府拿下來,就需要一點點的去奪,而如此複雜的戰鬥,是不可能在兩點之前完成的。

    “那麼,你來告訴我,你的部隊需要多長時間?”捷列金中將問道。

    “我必須提醒你,庫茲涅佐夫同志,”不等庫茲涅佐夫開口,他又緊接着說道,“美國人的代表已經來了,是一個叫馬歇爾的人,除此之外,安東諾夫同志也來了,跟隨他們前來的,還有一大批的媒體記者,他們都準備第一時間瞭解到希特勒的情況。”

    “我知道在之前的談話中,朱可夫同志的態度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有問題,”語氣頓了頓,捷列金中將繼續說道,“但你也應該理解他,他現在所面臨的壓力非常大,因爲按照之前總參謀部制訂的計劃,攻打總理府的任務,應該是由烏克蘭第1方面軍的部隊來實施的。我們從科涅夫同志的手裏奪走了這份榮譽,但卻未能把這場戰鬥漂亮的結束掉,因此,現在對你,對我們,甚至是對整個方面軍有看法的人,非常多,方面軍司令部必須拿出一個應對的方案來。”

    語氣再次頓了一會兒,他加重語氣,重新問道:“現在,你來告訴我,庫茲涅佐夫同志,你還準備讓我們,讓所有的人,再等上多長時間?”

    “希特勒未必就在這裏,”庫茲涅佐夫的表情陰晴不定的變幻了一會兒,突然抱怨着說道,“可我們......”

    “那與我們無關,庫茲涅佐夫同志,”捷列金又一次打斷他,說道,“你並不負責情報工作,而是在負責戰鬥,你的任務是將該死的總理府拿下來,而不是考慮希特勒是不是躲藏在裏面。如果事後證明,希特勒確實不在其中,需要爲此負責的,將會是情報機構,而現在問題卻是,你沒能將這個希特勒可能藏身的地方及時奪下來。”

    “我還需要六個小時,”沉默了一會兒,庫茲涅佐夫最終咬咬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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