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蘇俄 >691 米利恰科夫的問題
    必須承認的一點是,從性格上來說,斯大林同志還是很念舊的,曾經的那些革命同志、好友,只要不站到他的對立面上,他總是願意給對方留一個好下場的,比如說此前纔剛剛病逝不久的加裏寧同志,再比如說精力已經大不如前的安德烈耶夫同志。

    維克托能夠感受的到,斯大林同志的確是想要接受米利恰科夫的請求,將這個曾經在反對富農的問題上站錯了位置的傢伙,從條件惡劣的馬加丹放回來了,當然,這也同米利恰科夫在信中所表現出來的那副可憐相有關,用這傢伙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他已經染上嚴重了風溼症,現在每到天氣有變化的時候,就會感覺痛苦不堪,他甚至擔心自己繼續在馬加丹服刑的話,會沒有幾年好活了。

    實話說,對米利恰科夫在信中所顯露出來的人品,維克托是頗爲不屑的,對方那種哀告的口吻也好,對斯大林同志阿諛奉承的言辭也罷,都顯得毫無立場可言,在維克托所接觸過的布爾什維克黨員幹部中,類似米利恰科夫這樣的人,還真是沒有幾個。

    不過話說回來,維克托也不是個有精神潔癖的人,如果站到米利恰科夫的立場上來看,作爲一個嘗試着死中求活的人來說,屈膝下跪似乎並不是一種懦弱的體現,他只是想要活着罷了,任何人都有在死亡和生存之前做出選擇的權力。

    維克托考慮着,如果斯大林同志只是想要赦免米利恰科夫,讓他離開馬加丹的勞改營地,返回莫斯科的話,他根本不需要考慮太多的問題,更不需要將這個問題拿到政治局的會議上去討論,他完全可以自己做出決定,相信在這個簡單的問題上,也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他。

    而現在斯大林同志既然在這個問題上有所顧慮,那就說明他所需要的,並不僅僅是將米利恰科夫從馬加丹放回來,他還想要將這個“年輕人”提拔起來,甚至是將他放到烏克蘭某個重要的崗位上去,這一點,從斯大林同志詢問米利恰科夫在烏克蘭問題上的建議是否穩妥上,就能很清晰的領會到。

    沒錯,相對於斯大林同志以及他所領導布爾什維克黨中央領導集體來說,米利恰科夫絕對要算是年輕人了,他和沃茲涅先斯基是同一年出生的,在生日上,還要比後者小了幾個月。而在黨內資歷上算,沃茲涅先斯基同志是一九年加入的布爾什維克黨,不過他在黨內很長時間,並沒有擔任任何領導性職務,而是一直在學習。

    米利恰科夫同樣也是在一九年加入的布爾什維克黨,但他在加入布爾什維克黨之後,一直都在一線從事革命工作,爲他本人積累了大量的工作經驗和資歷,不說別的,內戰時期,在廣袤的西伯利亞,包括遠東地區,米利恰科夫同志一手組建起了當地的共青團組織,並領導大量的共青團員,投入到了針對白匪的軍事鬥爭裏,也正因爲如此,到了一九二八年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布爾什維克黨的中央委員了,而沃茲涅先斯基同志,則是到了十一年後的一九三九年,才獲得了中央委員的資格。

    另外一點,作爲目前政治局中最年輕的候補委員,沃茲涅先斯基同志還曾經在米利恰科夫的手底下工作過,儘管那段時間很短。

    最重要的是,米利恰科夫同志是標準的共青團幹部,他在前半生的工作,幾乎都集中在這個部門裏了,從烏拉爾到西西伯利亞,再到貝加爾地區、遠東,可以說,聯盟超過四分之三的共青團地方機構,都是在他的領導下建立起來的。用馬林科夫同志的話說,當年在反對高爾察克和鎮壓捷克斯洛伐克軍團叛亂的時候,數以萬計的以突擊形式加入共青團的團員證章上,全都是米利恰科夫籤的字。

    在農業集體化改革中,爲什麼米利恰科夫以個人名義表達了不同的看法之後,立刻就受到了來自聯盟中央領導層的重點打擊,並且迅速將他從中央領導層貶斥出去,發配到了遙遠的貝加爾地區?說白了,不就是因爲他在共青團這一脈的領導幹部層中,具備很大的影響力嘛,換句話說,他在聯盟的年輕幹部體系內,是具備很大影響力的。

    現在,斯大林同志想要讓米利恰科夫回到莫斯科,並且明顯是準備給他安排一個職務,一個可能涉及到烏克蘭工作的職務,這個想法,估計在政治局中是沒那麼容易通過的,除了類似安德烈耶夫那樣的同志之外,別人不見得會支持斯大林同志的這個想法。

    在如何看待斯大林同志打算重新啓用米利恰科夫這個問題上,不能簡單的只看表面,如果單純認爲斯大林同志是念舊,所以想要給米利恰科夫一個機會,那就太過於淺薄了,這個問題,必須更加深入的考慮。

    維克托認爲,斯大林同志試圖重新啓用米利恰科夫,很可能是處於三個因素:第一個最簡單,那就是斯大林同志的確念舊了,米利恰科夫給他寫的信肯定不是隻有這一封,或許在過去幾年裏,兩人之間始終保持着一種通信的狀態。最初,斯大林同志肯定是對米利恰科夫倍感憤怒的,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主要是隨着米利恰科夫的“認罪伏法”,斯大林同志逐漸的原諒了他,這一點,從米利恰科夫的家人都能返回莫斯科,並在莫斯科平穩居住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

    第二個因素,就是隨着年紀越來越大,斯大林同志在聯盟幹部年輕化的問題上,已經開始做出越來越多的思考。在過去幾年裏,那些曾經圍聚在他身邊的人,包括軍隊系統中的伏羅希洛夫、布瓊尼等人,包括政治上的加裏寧、安德烈耶夫、卡岡諾維奇等人,都越來越老了,其中有些同志的思維也好,能力也罷,都開始逐漸跟不上時代的需要了。

    另外,必須承認的一點是,如今政治局的那些老同志們,已經在中央的領導核心位置上待了太久了,以他們爲中心,聯盟的幹部序列中,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政治集團,這些集團之間相互鬥爭,而集團內部又獨享權力,排斥異己,從事實上,這一狀態已經對聯盟的發展構成了直接的影響。

    另一方面,這種各自抱團的政治集團的形成,也對以斯大林同志爲核心的黨的領導體制,構成了威脅,斯大林同志儘管已經年紀大了,但他還沒有老糊塗呢,這種威脅他是能夠感受的到的。

    斯大林同志最近兩年裏,不管是在幹部年輕化問題上的明確表態,還是在集體領導制問題上的倡議,其實都是對這種黨派政治的迴應,他其實已經在告訴每一個人,他對這種局面是非常不滿的。

    第三個因素,維克托認爲,在斯大林同志的考量中,將米利恰科夫弄回莫斯科,讓他負責一些烏克蘭方面的相關工作,很可能也是爲了拉扯卡岡諾維奇同志一把,畢竟米利恰科夫與卡岡諾維奇同志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儘管當年米利恰科夫被貶出莫斯科的時候,卡岡諾維奇同志在中央委員會的會議上,是該提議的主要發起者,但或許在斯大林同志的意識中,既然米利恰科夫已經認識到他當年所犯的錯誤了,那麼其對卡岡諾維奇同志的敵視情緒,自然也會煙消雲散了。

    歸根結底,斯大林同志是既不希望烏克蘭的局勢繼續惡化下去,又不希望卡岡諾維奇同志在基輔潦草收場,灰溜溜的返回莫斯科,那不僅對卡岡諾維奇同志本人的威信是一種打擊,對以斯大林同志爲核心的莫斯科領導層的威信,也是一種打擊。

    在腦子裏飛快的思索一番,維克托迎着斯大林同志的目光,說道:“是這樣的,斯大林同志,對米利恰科夫同志這個人,我的瞭解並不多,至少,我對他個人的情況瞭解不多。不過,當初安德烈耶夫同志曾經......”

    語氣頓了頓,維克托說道:“您也知道那件事的,所以,當時我也對米利恰科夫同志的情況做了一些調查,就我所知不多的那些信息來看,我認爲,米利恰科夫同志雖然在當年犯了一些錯誤,但那也是因爲他當時過於年輕,且長期從事共青團的工作,在思想上,對農業集體化工作中所面臨的矛盾,沒有一個充分的認識,他對當時我們與富農階級之間的鬥爭,有一種過於浪漫化的輕視,因此,纔會犯了一些思想上的錯誤。”

    先給米利恰科夫當年所犯的錯誤做了個輕描淡寫的定性,維克托接着說道:“現在,經過這麼多年的反思,再加上聯盟在農業集體化、反對富農等一系列政策問題上,已經有了最終的定性,米利恰科夫同志也充分認識到了他當年在思想上的錯誤,所以......我的意見是,應該給他一個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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