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維克托走上最後一級臺階,一邊同對方握手,一邊朝走廊裏看了看,嘴裏則笑着問道,“馬林科夫同志在嗎?”

    年輕人也沒介紹自己,他將維克托引到馬林科夫的辦公室門口,先伸手在門上敲了敲,這才微微側過頭,笑着說道:“在,他正在接見格涅堅科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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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裏這麼說着,他已經伸手將緊閉的房門推開了,隨後就那麼站在門口,朝房間內說道:“書記同志,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主席同志來了。”

    話說完,他錯開身子,替維克托讓開了路。

    至此,維克托纔看到辦公室內的情況。

    就在辦公室內,最近明顯瘦了一些的馬林科夫,正坐在靠門的一張沙發上,而在他的旁邊,則坐着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中年人。這人維克托也認識,來自烏克蘭科學院的院士,同時也是聯盟科學院院士的格涅堅科,聯盟在數學領域內的專家,同時,也是去年剛剛建成的計算機數據中心主任。

    在經過了將近四年的發展之後,聯盟的計算機技術也得到了長足的進步,不過,自從第一臺計算機研發成功以來,聯盟計算機技術研發小組,就脫離了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的控制,歸由馬林科夫所領導的特別委員會直接領導了,而去年組建的計算機數據中心,便是在馬林科夫同志的建議下組建起來的,聯盟在這個中心投入了大筆的經費,算是四五計劃末期的一個重點建設項目。

    看到維克托從門外進來,格涅堅科急忙站起身,他向維克托問了好,便轉向馬林科夫說道:“那......格奧爾基·馬克西米連諾維奇書記同志,這件事就拜託您了,我等您的消息。”

    “我安排車送你會賓館,”馬林科夫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他與格涅堅科握了握手,笑着說道。

    作爲聯盟數學界頂尖的專家之一,同時也是聯盟科學院的院士,格涅堅科自然也是黨代表,他此次前來莫斯科,就是參加全聯盟黨代會的。

    “不用不用,”格涅堅科拒絕道,“科學院爲我安排了車,就在樓下等着。”

    馬林科夫倒是也不勉強對方,他將格涅堅科送出門,又安排門口的年輕人將對方送下樓,這才轉過身,嘆息一聲說道:“現在學界的問題很嚴重,有些爭論已經到了中央不得不直接介入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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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完,他將房門關上,朝着維克托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在沙發前就座,這才繼續說道:“格涅堅科同志認爲,烏克蘭科學院的學術氛圍正在遭到徹底的破壞,如果不能扭轉這種局面......”

    說到這兒,他停下來,伸手朝維克托指了指,岔開話題說道:“這次的問題就出在列寧格勒,是列寧格勒主導的風向給了很多人開口說話的底氣,就像烏克蘭科學院正在發生的。”

    維克托當然知道馬林科夫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毫無疑問,格涅堅科所說的烏克蘭科學院的事情,就是最近所發生的學術爭論事件。最初,這一次的爭論就是由列寧格勒科學院以及列寧格勒國立大學引發的,就像之前所說的,其背後真正的支持者,正是當前主導列寧格勒工作的維克托。

    最初,這場爭論主要是列寧格勒的一系列遺傳學專家炮轟李森科,認爲他所倡導的米丘林遺傳學是片面的,其中的很多內容並不符合科學現實,除此之外,他所提倡的“春化法”也沒有切實的科學依據,從試驗結果來看,其對小麥增產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效果。

    儘管在三十年代末的學術爭論中,李森科以政治鬥爭的手段獲得了勝利,將一部分反對他的人打入了深淵,但在過去這些年裏,聯盟科學界反對的聲音,卻始終沒有徹底平息過,只是因爲明哲保身的人太多,才使得這種聲音略顯薄弱罷了。

    而這一次呢,列寧格勒的學術界突然跳出來,直來直去的對李森科展開批判,有很多觀點、文章,甚至直接刊登在了包括《列寧格勒真理報》等關鍵性的報紙、雜誌上,只要不是政治嗅覺太過遲鈍的人,都應該明白這背後隱藏着什麼樣的信息。

    很明顯,這是列寧格勒有某位大人物出了面,開始對李森科下手了,否則的話,不會整個列寧格勒的學術界都統一口徑。

    有了這樣的預兆,聯盟學術界中那些早就看李森科不順眼的人,便陸陸續續的跳了出來,就連李森科的老巢,烏克蘭科學院都鬧了起來,包括格涅堅科在內的一大批科學家,提出了驅逐李森科,將他開除出烏克蘭科學院的要求。

    所謂:牆倒衆人推,大概就是當前李森科所面臨的局面,只不過衆人推的局面已經出現了,他這面牆是不是真的會倒掉,現在還不太好說,至少,在斯大林同志的態度明確之前,即便是維克托本人,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去推掉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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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斯大林同志面前,維克托需要假裝不知道學術爭論的那些事情,但是在馬林科夫的面前,他就沒必要做戲了,主要是,即便他做戲,馬林科夫也能看穿,畢竟這傢伙在過去一段時間,一直都在關注着列寧格勒的情況,維克托搞的這些小動作,不可能瞞過他的視線。

    “我不認爲這樣的爭論算是什麼問題,”沒有直接往沙發上坐,維克托先是走到辦公桌旁邊,拿過桌上放着的半包香菸,給自己點了一支,這纔將屁股靠在辦公桌的桌沿上,說道,“你也說了,這屬於是學術爭論,既然是學術方面的爭論,自然就可以用學術的手段來解決。不過是討論一些科學上不同意見罷了,又能招來什麼樣的亂子?”

    拒絕了維克托遞過來的香菸,馬林科夫重新坐回到那張沙發上,他揉了揉下巴,說道:“事情恐怕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話說完,他似乎感覺坐姿不太舒服,便轉動着腰部,換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做好:“李森科給政治局寫了一份材料,提出學術界的資產階級反動分子,正在發動一場有針對性的反攻倒算,意圖推翻米丘林的無產階級遺傳學理論,在聯盟復辟資產階級的遺傳學觀。”

    維克托吸菸的動作頓住,片刻後,他問道:“那政治局的意見是什麼?”

    緊接着,不等馬林科夫開口,他又緊跟着說道:“在我看來,什麼所謂的資產階級的遺傳學,無產階級的遺產學,純粹就是毫無邏輯可言的怪論。遺傳學也好,農學也罷,都屬於科學的範疇,而科學就是客觀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現實存在,如果客觀規律也存在階級性的話,那麼是不是無產階級的世界裏,萬有引力就不起作用了?在資產階級的世界裏,水就應該往高處流?”

    “在我看來,特羅菲姆·鄧尼索維奇·李森科就是一個學術流氓,”一番話說得維克托自己都有些生氣,他的嗓門也在無形中提高了許多,“他在科學的範疇內談哲學,在遺傳學的領域內討論社會學,他是在用意識的東西來界定物質,用主觀的理論來辯證客觀,這種行爲本身就是對馬克思主義的背叛,是對布爾什維克的背叛。”

    “控制好你的情緒,”馬林科夫皺起眉頭,用訓斥的口吻說道。

    維克托抿了抿嘴脣,將後面想說的話生生嚥了回去,他吸了口煙,轉身走到辦公桌另一側的窗戶邊上,伸手將緊閉的窗戶打開。

    窗外雨聲嚦嚦,幸運的是,今天風向相反,不會將雨水吹進窗戶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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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針對李森科提交上來的材料,政治局雖然做出了討論,但卻沒有拿出最終的意見,”馬林科夫接着說道,“布爾加寧同志的意見是,學術的問題還是應該由學術界來解決,不應該上升到階級鬥爭的領域,不過,更進一步的決定,還要看蘇斯洛夫同志隨後提交的報告。”

    在日丹諾夫同志病逝之後,儘管意識形態方面的工作,交給了蘇斯洛夫來負責,但後者畢竟不是政治局成員,因此,在政治局內部,負責統籌意識形態領域工作的,便是布爾加寧同志,當然,他也只是暫時代理相關職務,等到此次黨代會結束,中央主席團組建起來之後,這方面的工作就要全權由蘇斯洛夫負責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維克托暫時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樂於同蘇斯洛夫在私下裏討論一下這個問題,只不過考慮到兩人之間所存在的競爭關係,在這件事上,維克托也不能不多一份顧慮。

    “對啦,我剛剛從克里姆林宮回來,”沉默了一會兒,維克托岔開話題,說道,“斯大林同志提出一條建議。”

    “哦?”馬林科夫的視線投過來,臉上表情多了一份審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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