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種生物,人永遠都是貪婪的,客觀地講,在貪婪這一點上,沒有左翼、右翼之分,只有“你的”、“我的”之別。

    在當前的大環境下,西方世界的主要三個國家:英、法、美,是名副其實的盟友,他們在很多問題上,都存在着一致的觀點,在聯合國大會的諸多問題表決上,他們也有着相同的立場。

    舉個例子,就在此前不久,中國政府向聯合國派出了代表團,要求聯合國將中國北平政府確立爲聯合國合法席位的唯一代表。

    在這個時候,中英之間正在爲建交而相互接觸,但是很明顯,英國人儘管有着同中國北平政府建交的慾望,但卻和美法一樣,不想承認北平政府在聯合國的合法地位。

    當然,如果認真考量的話,英法美大體只要是在面對與共產主義,與聯盟有關的問題是,都能保持立場的一致,但是在其它問題上,這三個國家之間的利益衝突,同樣也有不少。

    就拿中南半島的問題來講,過去幾年裏,法國一直都想着重新將中南半島的越南、老撾、柬埔寨重新界定爲自己的殖民地,並恢復其在該地區的殖民統治。但美國人也好,英國人也罷,明顯都不支持法國人的立場,尤其是在柬埔寨和老撾的問題上,美國人可沒少在背後給法國佬使絆子。

    同樣的,美國人對印度尼西亞充滿覬覦之心,但英法卻始終都在支持荷蘭人,他們同樣也在給美國人使絆子。

    將目光轉到埃及,戰後,隨着美國人對中東問題的干涉越來越多,其在中東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尤其是隨着對沙特石油的開發,美國人在中東的利益存在也越來越深。

    美國人現在越來越看重他們在中東地區的原油利益,爲此,華盛頓在過去幾年裏,持續不斷的增加在中東的投入,這裏所說的投入,既包括政治投入,也包括經濟和軍事投入。

    但是美國人很快就發現,他們在中東的各種利益存在,始終面臨着一個威脅,那就是連通着地中海與紅海的重要水道蘇伊士運河,自始至終都掌控在英國人的手裏,藉助着這條至關重要的航道,英國人不僅攫取着鉅額的利潤,同時,還能夠直接對國際原油價格施加影響。

    實話實說,隨着美國人在沙特的石油利益越升越高,華盛頓對英國人主導蘇伊士運河的現實,也越來越不滿意。作爲美國總統,杜魯門就曾經公開表態,認爲英國人應該將蘇伊士運河交還給埃及政府,只有那樣,才能表明埃及獲得了真正的獨立。

    美國人真的對埃及是否能夠獨立如此關心嗎?

    呵呵,那當然是不現實的,美國人怎麼可能關心埃及人的死活,他們真正希望看到的,是英國人失去對蘇伊士運河的控制權,因爲蘇伊士運河只要在英國人手裏掌握着,美國人就不好從中牟利,畢競華盛頓不可能向英國人施加政治和軍事壓力,迫使對方讓出蘇伊士運河的利益。

    但若是蘇伊士運河回到埃及人的手裏,美國人就不用再有太多的顧忌了,他們或許不能直接從運河的運營中獲得利益,但卻可以獲得一個最惠國待遇什麼的,從而在通行蘇伊士運河的時候,獲得鉅額的費用減免。

    就這樣,在過去幾年中,美國人一直都在朝這方面努力,但作爲埃及的統治者,法魯克國王卻對美國人的挑唆不感興趣。這老傢伙雖然對英國人卑躬屈膝,卻也是個記仇的人,他記得美國人對猶太人的支持,對阿拉伯人的敵視,更記得當初阿拉伯世界征討以色列人的時候,美國人還曾經轟炸過開羅,爲此,他寧可將蘇伊士運河所帶來的大筆財富送給英國人,也不願意接受美國人的支持,以奪回蘇伊士運河的掌控權。

    既然沒辦法將目標拉入自己的陣營,那麼就想辦法毀了他,這一直都是美國人處事的態度,而在對待埃及人的時候,他們自然也會這麼選擇。

    維克托沒興趣幫美國人的忙,但卻對擴大聯盟在北非地區的影響力非常感興趣,因此,他自然會建議聯盟在埃及做些工作,藉以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

    除此之外,如果能夠將英國人的影響力從埃及排擠出去,對聯盟來說也是有利的。

    不要忘了,就當前而言,英國人控制着蘇伊士運河,對聯盟在中東、地中海擴大影響力,同時是一個障礙。若是能夠將英國人的勢力趕出埃及,那麼真正謀求到獨立的埃及政府,即便不會投向聯盟的懷抱,肯定也不義無反顧的投向美國人,畢竟在維克托前世的時候,納賽爾可是“不結盟運動的倡導者之一。

    其實說白了,儘管聯盟與美國人處在相互對立的兩個面上,但在埃及問題上,主要是在蘇伊士運河的歸屬問題上,雙方又存在着共同的利益點,因此,維克托的看法就是,在埃及問題上,聯盟可以暫時忽略美國人的存在,而將驅逐英國人作爲首要的目標。

    在近階段,維克托在履行中央國際部主席的職責中,還專門就敘利亞的問題向中央主席團提交了一份報告。在這份報告中,他向中央主席團提出建議,主張聯盟的外交機構應該積極改善與敘利亞左翼運動領導人米歇爾·阿弗拉克之間的關係,即便不能將其拉攏到聯盟一方,也應該促使對方放棄對聯盟的敵視態度。

    米歇爾·阿弗拉克這個人,是個激進的阿拉伯民族主義者,但他也是個地地道道的左翼政治人物,其所創立的阿拉伯復興社會黨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非常大,在維克托前世的那個世界裏,這個組織在整個中東地區都是個極爲特殊的存在。在六十年代的時候,它在敘利亞、伊拉克相繼掌握了政權,鼎鼎大名的薩達姆·侯賽因便是伊拉克復興社會黨的領導人,而掌控着敘利亞的阿薩德父子,則是敘利亞阿拉伯復興社會黨的總書記米歇爾·阿弗拉克本人曾經也是一個共產主義者,而且還是蘇聯制度的信徒之一,但遺憾的是,當年基於法共以及敘利亞共產黨在敘利亞獨立問題上的立場,此人在一怒之下選擇了與敘共決裂,與此同時,其對蘇聯也產生某種程度上的惡感。

    維克托之所以建議聯盟改善與米歇爾·阿弗拉克的關係,當然不是單純爲了拉攏這麼一個人,實話實說,儘管米歇爾·阿弗拉克在敘利亞以及伊拉克的阿拉伯民族主義、社會主義羣體中,享有着特殊地位,但單純的拉攏這麼一個人,對聯盟在中東地區的地緣政治利益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幫助。聯盟要做的,始終都是將其自身的形象,定義爲反帝、反殖民運動的堅定支持者和領路人,考慮到當前的國際環境以及發展趨勢,如果聯盟能夠將這一形象樹立起來,對打破西方國家的封鎖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依照前世的記憶,維克托能夠記得中東地區未來政治走向的大體趨勢,因此,他希望聯盟能夠在多方面提前佈局,以掌握先發優勢。

    列寧格勒市區,州委辦公大樓。

    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維克托微微皺着眉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放下手中的電話。

    就在剛纔,他與剛剛就任哈爾科夫州委第一書記的尼古拉·維克托羅維奇·波德戈爾內同志通了電話。

    電話是由波德戈爾內同志打來的,他在電話中向維克托反應,目前烏克蘭國內的氣氛非常不好,在基輔的推動下,黨員幹部民族化的現象正變的越來越凸顯,在一些州、城市,黨組織在進行幹部任免以及走提拔程序的時候,已經開始明目張膽的忽視甚至是排斥非烏克蘭族的黨員幹部。

    有趣的一點是,波德戈爾內本人也是烏克蘭族人,他在一個月前的幹部任免過程中,之所以能夠擊敗兩名資歷差不多的競爭者,也是因爲他屬於烏克蘭人。

    不過,波德戈爾內同志顯然對此並不買賬,亦或是他本人有着別的什麼政治企圖,總之,他在就任哈爾科夫州第一書記這個關鍵性的職務之後,立刻就擺明態度,對烏克蘭加盟共和國內愈演愈烈的黨員幹部民族化問題展開了批評。不僅如此,他還旗幟鮮明的站到了身爲烏克蘭部長會議主席的米利恰科夫一方,並在米利恰科夫的牽線搭橋之下,同遠在列寧格勒的維克托建立起了聯繫。

    如今的波德戈爾內同志,儼然已經成爲了反對黨員幹部民族化的“急先鋒“,他就任哈爾科夫州委第一書記還不到兩個月,卻已經以現有的身份,向中央主席團提交了兩份建議,要求中央主席團下達命令,對烏克蘭正在死灰復燃的民族主義情緒展開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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