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hasbeenpregnantfor3months.ifshecontinueschemotherapy,itwillaffectthefetus.areyousureyouwanttocontinue?(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繼續化療下去會對胎兒有影響,你確定要繼續嗎)”able一向和藹的眼神變得嚴肅。

    邱銘丞看着b超單子,目光一黯,那孩子是誰的根本不必多想。

    他知道他現在應該去詢問沈淳的意見,因爲他爲人醫者,是最瞭解程序的。可是他也知道,對方並不會同意,她好不容易孕育了第二個屬於她和秦顧的孩子,況且這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她不同意。

    可是......

    邱銘丞透過玻璃,看着裏面還在麻醉期的瘦弱女人,拳頭微微攥起。她如果再拖下去,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那個孩子,掉了就掉了,剛剛好瞞住她。而如果僥倖留下來,就說才被發現,讓沈淳有繼續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他從前不是這樣惡毒自私的人,可一旦心中有了念想,有了想爭搶的東西,自然就不會一如既往的純善。

    那就這樣吧,就這樣決定。

    邱銘丞扶好眼鏡,眸中透露着清透的,化不開的憂思:“youknow,forthesakeofherbody,wecan‘twaituntilsheisanesthetizedandpeoplewakeuptomakeadecision.(您知道的,爲了她的身體,我們不能等到她麻醉過去,人醒來再做決定)”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able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作爲一個閱歷豐富的半百老人,他看得很通透,但他不會干預。

    “ican‘twishyouhappinessbecauseshedoesn‘tloveyou.icanonlyhopeshewon‘tblameyouforyourkindness-orselfishness.(我無法祝福你們,因爲她並不愛你。我只能希望她不會責怪你的一片好心,或者說私心)”

    邱銘丞目光躲閃,able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吩咐下去準備手術。身旁一衆人走路飛快,他耳畔略過風聲,直到手術中的紅光亮起,他才閉上眼睛:“我不會後悔。”

    ......

    沈淳做夢也沒想到她還有醒來的一天,那種瀕死的危機感幾乎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當時她沒想過掙扎,甚至享受這種窒息的快.感。

    她以爲可以解脫,卻最終還是活了過來。

    仔細打量四周才發現自己像被針管綁架了,奇奇怪怪的醫療器械繞了她一圈,手背上被留置針扎得青紫,下面貼心放了一個熱水袋,緩解了藥液的冰冷。

    邱銘丞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她只有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四處亂轉的模樣,像探頭探腦不知所處何地的幼獸。

    他終於露出這麼多天來唯一一個真心的笑臉,擡手幫她掖好被單:“這兒是e國,able醫生在三天前給你進行了腫瘤切除手術,手術很順利,後面兩個月每個月一次化療,配合藥物,用不了半年就能痊癒出院。”

    痊癒?e國?able?

    沈淳嘗試着張嘴,發現自己嘴脣並不乾燥,看來是有人給她潤溼了的,只是聲音還有些緊促:“這,是怎麼回事?”

    她這話一出來,意思就再明顯不過,無非是打聽現在是什麼情況。

    邱銘丞面上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羞愧,含着抱歉的笑意將她的病牀搖起來一些:“抱歉,我原本該依照你的意思,但我爲人醫者,你畢竟是我的病人,哪怕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也是想救你的。”

    沈淳沉默下來,她覺得大腦有些混亂,太多東西理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邱銘丞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僅僅出於醫生對病患的關心來幫助自己這麼多。

    但她也不可能再去尋死,既然病有痊癒的可能性,旁人也爲此付出了努力,她就沒什麼必要繼續作賤自己的生命。

    爲了那個已經過得很幸福的,曾經的愛人。

    邱銘丞見她沉默太久,也不準備打攪,只囑咐她好好安歇養病,不要想太多,就當開啓新的生活,隨後準備離去。

    沈淳眼前忽然浮現那天電視裏兩個人攜手的畫面,他們帶着戒指,笑得完美到如出一轍,門當戶對,金童玉女。

    也不是沒有過遺憾,總覺得差一點就可以是自己了,但越差越多,怎麼也追不上,彌補不了,最終還是算了。像褚清清,她看似高傲,其實也是個善良的女孩兒,否則她那天來看自己完全可以示威,但她只是希望自己離開治病,遠離她的未婚夫。

    這並不是褚清清的錯,而是她自己的錯。

    關門前夕,沈淳的聲音清楚地傳來:“沒有我,他也會過得很好,對嗎?”

    “......他......”

    “沒關係。”沈淳投去一個溫柔的笑意。

    她曾經做錯了太多太多事情,索性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平靜無波,就這樣放過彼此,纔是真正的對誰都好。

    “我已經知道了。”

    人散盡,她身體已經好轉很多,手指也恢復直覺,於是摁下牀邊的按鈕,窗簾卸下,一片金燦燦的暖陽照進來,滿屋劫後餘生的美好。

    外面光景很好,鳥語花香,冰雪消融,原來已經是春天了。

    前半生好像一場大夢,在夢中她無數次犯錯,失足死在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好在上天垂憐,又讓她在春天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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