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你賤，還是我賤。
婦人痠痛的身體，此刻劇烈的顫動起來，伴隨着輕輕的嗚咽聲，痛苦而痙攣的抽搐着。
但她卻沒有反駁，只是哭泣，嗚咽，那些刺耳的，尖銳的話語，都被她悉數吞進了肚子裏。
她心想，是啊，我賤命一條，我賤命一條我也養了你這麼多年，過成這幅死樣，我也沒丟下你不管不顧啊……
當初不離婚，是不想讓你成爲沒爸的孩子，可我的隱忍，卻成爲了你的笑話？
爲了給你繳納學費，生活費，我日夜給人納鞋底，做苦力活，傷了眼睛，傷了身，腰痠腿疼，如今一到冬天就下不得牀，你卻一味的嫌我？
讓你住在這種豬狗不如的窩裏，看着豬狗不如的母親，叫你失望了吧？
可是孩子啊，媽也不想這樣。
你優秀，媽何嘗不知？
媽只是想着，我身入塵埃，而你已如同鳳凰高飛枝頭，我想讓你俯身拉我一把，告訴我，媽不是賤命，媽只是受了苦！
爲何，你卻將我視爲污穢，將我往更加黑暗的深淵，再推一把？
婦人終究是轉過身去，沒再說話了。
熱淚，不斷打溼烏黑的枕頭，儘量不讓人發現。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落淚，只會讓女兒更瞧不起她，她不願啊！
同時又虛弱的心想，或許，是時候不再拖累女兒了吧？
她如今病入膏肓，雖然醫生說了能治好，但是手術費用，是很高昂的。
反正她這一生都已經毀了，又何必再乞求着生，何必乞求着命運能夠重新開始，再活一次？何必，讓女兒那麼辛苦，對自己埋怨……
洛晴蕊對母親的想法，一概不知，她罵完了以後便回到自己房間，直接和衣睡了。
第二天，又早早的起了牀，煮了點清水粥便去做家教了。
在她走後不久，她的老母親步履艱難的下了牀，然後走到客廳，隨便喝了點女兒做的清水粥。
粥很清淡，但卻是熱的，暖心也暖胃。
她蠟黃的面孔浮現一絲絲可憐的笑意，心想，這丫頭還願意做早餐，到底也不是那麼狠。
喫完飯後，她洗了碗，又強忍着身體裏的疼痛，將家裏所有髒被褥和衣服鞋子全部拿出來，洗洗刷刷曬曬的。
由於身體不便，做完這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曬完被子，她痛得在原地直不起腰來。
擡眼看着頭頂上的太陽，在冬天裏並沒有多少暖意，但依舊刺眼，也叫人感到格外燦爛。
她恍惚間，就有一個想法。
好像，女兒就是天上明亮的太陽，散發着神聖光芒，照耀着萬物大地。
總有一天，女兒會發光發熱，讓很多人看到她有多優秀吧！
而自己呢？自己又是什麼呢？
她急切的在地面上，尋找一種可以形容自己的物體。
最後，找了半天，她覺得，自己應該就是那牆角下的陰影吧。
不管太陽再怎麼熱烈，也照不明這陰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