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卿走上前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李太醫終於出來了，幾人連忙湊上前去。
“怎麼樣？”
李太醫擦了把汗，笑道：“老爺已經沒事了。”
聞言，溫涼寒長鬆一口氣，急忙問道：“那家父又是得了什麼病？”
“王爺，老爺定是憂思過度，所以才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日後說不定還會常犯，還請您以後時常注意一下他的情緒，不可大喜大悲，否則很容易再次昏厥。”
溫涼寒連連點頭，“好，涼寒一定謹記。”
“我給老爺開了幾副藥方，不過也只是用作調理，無法根治，最主要還是在這。”
李太醫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衝溫涼寒示意。
“老爺這幾年過的很是傷情，王爺還是要適時開導啊。”
溫涼寒眼眸微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李太醫看了好幾次溫涼寒，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微臣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請講，事關家父姓名，還請李太醫不要有所隱瞞。”
“方纔微臣替老爺檢查，無意間看了一眼老爺的腿，發現老爺的雙腿也有很大的隱患，時常遍佈青紫，而且還有些受寒的症狀，這雖不致命，可若是日後嚴重了，倒是會叫人癱瘓在牀。微臣方纔不敢講，也是有些奇怪，老爺位高權重，想必也是喫穿不愁，爲何還會接連受凍？”
老楊眉間微微一緊，悄悄看了溫涼寒一眼。
好在溫涼寒只是答謝了一番，並沒有再說什麼。
“楊叔，將李太醫送回府，大年三十麻煩人家，還得好好賞賜。”
老楊應了聲，又暗中瞧了王爺一眼，便立即送李太醫出門。
溫涼寒沒有出去，卻是慢慢走進了溫肅的房中，靜靜看他。
牀上的溫肅嘴脣毫無血色，雙眸緊緊閉着，頭間的絲絲白髮硬生生刺激着溫涼寒的眼框。
溫肅雖然才年近五十，卻比同齡之人都要顯老一些。
那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老的呢？
溫涼寒說不準確，似乎，就是從母親離世的那天開始，曾經風光無限的溫肅，一夜間變得沉默寡言，可在溫涼寒心裏，他應該是高興的啊，母親死了，再也不會有人妨礙他娶不娶小妾了，再也不會有人對他的生活指指點點了，他又可以當曾經那個萬人崇拜敬仰的王爺了。
可他似乎沒有，相反，自從母親去世，溫肅再也沒有娶過任何一個小妾，正房之位也一直空缺，他曾經娶的幾方小妾也沒有任何一個有資格轉正，甚至有不少百姓都以爲溫府夫人，只有一位。
難道他回心轉意了？
想到這裏，溫涼寒苦笑了下。
即便回心轉意又怎樣？即便他開始悔過又怎樣？他的母親，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這也是他這七年來一直痛恨溫肅的地方，在他的記憶裏，正是溫肅的冷漠和變心，才叫愛的深沉的母親心寒自盡，縱是他再做什麼彌補，也是無力迴天了。
溫肅大喊出聲，即便在睡夢中也能感覺出他的焦急，雙手一直在向前伸着、夠着，可面色卻是越來越難看。
怕他再急火攻心，溫涼寒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輕輕放在被下，這才讓溫肅安靜下來，可是，溫涼寒剛剛鬆開的手卻是一頓，停在了空中。
溫肅，哭了。
兩行清晰的淚痕從他緊閉的雙眸處滑下，格外刺眼。
溫涼寒不敢再看，倉皇逃出了幽蘭殿。
陳卿在門外等他，見他出來，上前問道：“老爺可還好嗎？”
溫涼寒暗暗緩了口氣，點頭道：“已經睡下了。”
“那便好。”
陳卿也想離開，可是卻看溫涼寒神色很是異樣，又關心道：“王爺怎麼了？怎麼看你的臉色也不好。”
溫涼寒扯出一個笑容，道：“陳卿，今天無事，陪我好好聊聊。”
不等她同意，溫涼寒便拉着陳卿往後院走。
一下子將陳卿拉到了她的小柴房，示意她將門打開。
陳卿有些猶豫，伸手掏鑰匙的手半天也沒掏出個什麼來。
溫涼寒卻也沒有在意，還是垂眸盯着一處失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從睿澤堂出來，他便是這副神態，倒叫陳卿有些擔憂。
“罷了罷了，早一點就早一點吧，正好王爺今天心情不好，我也藉此機會乘虛而入。”
溫涼寒被她的話弄得摸不到頭腦，卻在陳卿開門之後，一眼便看到了裏面的一個古怪東西，奇形怪狀不說，上面還蓋了一層紅布。
“這是什麼？”
陳卿走過去，將紅布扯下，喊道：“噹噹噹！”
“這就是我近幾日廢寢忘食，每天跑大老遠到人家周師傅那裏趕製的，這個在我們那，叫自行車！”
溫涼寒看着這個有着馬車的輪子，卻又看不出怎麼使用的奇形怪狀的東西，蹙眉問道：“自行車？這又是幹什麼用的？”
“既然叫它車，那肯定就是車了，是用來騎的啊，在我們那也都是一些結實的鋼鐵打造，可是我資金有限，而且時間緊任務重，便找了木匠周師傅趕了一個木頭的，王爺你怎麼這個表情啊？你等我給你演示演示。”
說着，陳卿便將那輛木製的自行車擡出了柴房，溫涼寒也緊隨其後，想看看她到底能耍什麼花樣。
“王爺你看，先左腳踩在這，右腳邁過去，然後一下子上來！看！看我！這不就起來了嗎？”
畢竟是陳卿自己琢磨的圖紙找人趕製的，那自行車也有些不穩，好在陳卿左右晃着保持平衡，這纔沒有摔下去，反倒還騎了一段。
溫涼寒有些喫驚，看她真的操縱着一堆木頭騎行了起來，還頗有些騎馬的樣子。
陳卿也很是開心，她昨天在周木匠家試騎過好幾次，今日份的喜悅竟比第一次騎行成功是還興奮。
可能，是因爲有人看吧。
陳卿騎到哪他便跟到哪，見她晃晃悠悠，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下來，雙手也是下意識半伸着，隨時打算兜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