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堂旁邊還有兩個座位,陳卿便忙拉着徐一閃坐了過去。
剛坐下便看見溫涼寒正坐在對面桌看自己。
陳卿衝他一笑,溫涼寒也還她一笑,隨後又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陳卿一看那一桌都是些王府的貴客,連連擺手。
溫涼寒也料想到她會如此,便輕輕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這裏的年熱鬧。”
陳卿看着每一桌上的人都是笑顏大開,交談聲笑聲不絕於耳,不免感慨道。
“陳姑娘之前那裏過年不像這裏一樣嗎?”
“哪能啊,我們那裏,這過年都成了程序化一樣的東西,哪像現在,真的感覺到是一年中最輕鬆最快樂的時候。”
徐一閃問道:“那又是爲何?你們難道都不盼着過年?有些東西,可是不到年下喫不到呢,我有時候就盼着過年,多半都是因爲一口喫的。”
陳卿想起之前在孤兒院的一次過年,老師給他們早早包了餃子,喫完便讓他們上牀睡覺了,然後便都急匆匆趕回家過年了。
那時候陳卿懂事早,也便知道除夕守歲一說,便在漆黑的夜裏睜着溜圓兒的眼珠子望着天花板,一直到自己慢慢睡着。
小堂遞給陳卿一塊糕點,“陳姑娘,快嚐嚐這個,這是我昨天新研究出來的,喫起來甜而不膩,很是可口。”
陳卿道了謝,一嘗果然甚是可口,連連稱讚。
“小堂,話說我還真的是慧眼識珠,一下子便發掘了你這個人才!”
小堂輕輕一笑,又給陳卿遞了盤小菜。
徐一閃卻忍不住調侃:“陳卿,你到真好意思,哪有自己說自己慧眼識珠的?這大過年的,謙虛點兒。”
陳卿很是不服,問道:“小堂,你說說看,我是不是獨具慧眼、慧眼識珠?”
看陳卿一臉驕傲自豪皆是源於自己,小堂瘦削的臉上也染了一抹紅暈。
“陳姑娘就別再說了,你這樣誇自己,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陳卿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瞧你,都當上了廚房管事了,怎麼還這麼小臉?”
小堂臉越發紅,嘴卻不利索了,也不知道該作何迴應。
還是徐一閃接過話去:“對了小堂,我老早便發現了,爲什麼你和陳卿都認識那麼久了,還如此生分的叫陳姑娘?要說阿玄叫也就罷了,他對那個女生都這樣,倒是你,怎麼也見外了?”
陳卿平日裏心大,不大在意別人叫自己什麼,可是聽徐一閃這麼一說,倒也覺得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小堂一怔,神色卻顯出一絲慌亂。
“不、不這麼叫,那我又該如何稱呼?”
“你看啊,我比陳卿大,便直接叫她名字,張饅略小些,便叫她卿姐,那你倆年紀又是如何?”
陳卿自上而下看了小堂一眼,說道:“看小堂這少年的長相,肯定比我小。”
小堂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只是點了點頭。
卻也閉口不提叫別的稱呼的事。
徐一閃也看出小堂的確十分容易害羞,笑着點了點頭便又轉身和旁人喝酒去了。
酒過三巡,陳卿忽然想起了張饅,便糾過喝的上頭的徐一閃問道:“亮晶晶,這都什麼時候了,張饅怎麼還沒來?不會真的連飯也不吃了吧。”
徐一閃勉強睜了睜眼,早已喝的有些神志不清。
他的父母都在王府當值,現下也正在旁桌一塊暢飲,所以今日的徐一閃更是無憂無慮,便敞開了肚皮喝了個盡興。
陳卿輕輕戳了他幾下,可他眼神飄來飄去,都看不清陳卿到底在哪了。
“陳姑娘不必擔心,方纔我看見阿玄從廳堂拿了些喫食,來這和王爺交代了一句便離開了,想必是去給張饅拿去了。”
說完,小堂又是給陳卿夾了一筷子菜。
聽到王爺二字,陳卿心中閃過一絲喜悅,果然,有時候連聽見一個人的名字,都能讓人高興一下。
陳卿便順勢往王爺那裏看過去。
卻見溫涼寒眼含慍色,正在盯着自己。
見狀,陳卿攤開雙手,像是疑惑問道:我怎麼了?
溫涼寒拿着筷子的雙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碗,似乎也在迴應:你幹了什麼你自己看!
陳卿低頭一看,便看見了小堂給自己夾的慢慢一碗的菜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堆了這麼一些,自己方纔光顧着和旁邊的人聊天,一時竟也沒有發現。
看來王爺這是又喫醋了啊。
哪怕隔着一桌人,這都能發現,怕是剛纔便沒少看自己。
一想到這,陳卿竟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陳姑娘,可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妨說來讓我也樂呵樂呵呀。”
陳卿偷偷看了溫涼寒一眼,當着他虎視眈眈的雙眸將筷子放下,又扭頭對小堂說道:“沒事,就是沒發現你已經給我夾了這麼多菜了,小堂,你也多喫點兒,你看你那麼瘦,就別顧着我了。”
小堂臉上的笑意一頓,轉瞬恢復了原本神色。
“放心吧,我也已經喫飽了。”
說完,陳卿又看向溫涼寒,看見他朝自己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像是在說:這還差不多。
睿澤堂內,溫肅已經醒了,老楊連忙湊過去,喊道:“老爺,你可嚇死我了!”
溫肅張了張乾涸的嘴巴,虛弱地應了一聲。
老楊連忙將他扶好,給他餵了一杯水,道:“老爺,方纔王爺來看你了,可是今年王府近親來了不少,王爺也不宜久留,我便讓他回去了。”
溫肅點了點頭,旋即倒回了牀上。
“老楊,你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命不久矣?”
“呸呸呸,這大過年的,說什麼不吉利的話,老爺這般年輕,日後肯定還有大把好日子要過呢。”
溫肅苦笑一聲,空洞的雙眼裏滑落兩行淚滴。
“我留她一個人,都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