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饅看了一眼王爺,又看了阿玄一眼,問道:“王爺,爲何突然要我們走?”
陳卿見他有些緊張,便走過去解釋道:“張饅,你跟着阿玄回去吧,方纔阿玄的確受了些傷,還是需要早些醫治。”
“受、受傷?”
張饅神色更是緊張,連忙上下打量着阿玄,問道:“哪受傷了?”
阿玄按住他來回檢查的雙手,輕輕搖了搖頭。
“阿玄他……中了毒,現在沒法講話。”
說完,陳卿又怕張饅過於擔心,連忙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沒有生命危險,其他地方也都無事,只是沒法講話,而且嘴裏沒有什麼知覺。”
聞言,張饅一頓,慢慢望向了阿玄。
阿玄衝他淡淡一笑,還是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不、不能講話了?”
張饅聲音有些發顫,平時他對阿玄雖然百般不待見,實際內心非常依賴這個從小保護自己的人,“我、我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接連兩問,張饅都死死盯着阿玄的眼睛。
阿玄不想看他急迫的雙眸,低下頭去,這時候的張饅,很向小時候受人欺負的模樣,而自己,最是看不得這個。
“好啦,張饅,也不一定就治不好啊,所以纔要你抓緊帶阿玄回去找太醫啊。”
陳卿試着安慰他。
徐一閃也拍了拍張饅的肩膀,道:“對啊,現在皇宮裏的太醫醫術高超,這種毒肯定能解的。”
張饅使勁點點頭,一手拉住阿玄的胳膊,道:“那我們現在就走,一刻也不耽誤。”
阿玄掙脫他的手,奮力像發出些聲音拒絕,張饅明白了他的意思,氣道:“阿玄!等治好了我們再回來。”
阿玄還是搖搖頭,着急的脖子上都暴起了青筋,陳卿和徐一閃很是無奈,不知道該怎麼辦。
溫涼寒也是一副猶豫不定的模樣,他倒也瞭解阿玄,平時就不知痛,而且還是自己躲避不及中了毒,心中本就羞愧,若再因爲這個被送回府,更是覺得自己無用,頗有些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陳卿還想讓張饅多勸勸,可是張饅卻是安靜下來,平靜問道:“真的不想回去?”
阿玄鄭重其事點點頭,張饅也知道他的脾氣,便也不想勸他,直接和溫涼寒說道:“王爺,阿玄這人性子倔,認定了什麼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既然他想呆在這裏,那就在這吧,明日去請個大夫,說不定也能治好。”
聽罷,溫涼寒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微頷首,卻聽見張饅又說道:“而且,若是能捉住那下毒的人,嚴刑拷打一番,估計也能交出解藥,實在不行……”
話還沒說完,張饅戛然而止,一手拽着阿玄便打算離開,朝王爺抱拳一禮,道:“算了,王爺,現在實在是太晚了,我們還是早些休整,明日再商量吧。”
溫涼寒不動聲色看了張饅一眼,道:“好,舟車勞頓也都累了,今日還是早些休息。”
張饅道了謝,便拉着阿玄走了。
兩人剛到屋中,張饅卻是直接把燃着的燈吹滅了。
爲何不開燈?
阿玄想問,可是開了口才發現自己講不出話來,便自己走到燭臺前,打算點上,可是卻被張饅眼疾手快,直接搶走了。
“困,睡覺。”
張饅簡簡單單說了幾個字,便直接爬進了牀裏面,拉過被子打算睡覺。
不過阿玄卻聽出了端倪,之前的張饅,能用一個字解釋的東西,一定要說十個字,可方纔,那幾個字,聲音明顯不對。
阿玄走到牀邊,擺弄枕頭的時候偷偷看了他一眼,藉着月色,發現張饅的眼裏,竟還微微閃着光亮。
這個張饅,明日嘴裏說的恨不得自己抓緊消失不見,可自己但凡出些毛病,就又開始害怕。
曾經有次阿玄問過他,怎麼這麼害怕自己生病,那天張饅喝了酒,三言兩語就直接招了。
“我從小就愛生病,你從來不生病,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只要你好好的,無論我生什麼病,你都能治好我,可是你病了,我怕我沒那個本事治好你。”
這次,怕也是真的害怕了。
阿玄沒法安慰他,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躺在牀上翹着二郎腿,甚至還吹了幾聲口哨。
良久,張饅的聲音再次傳來。
“阿玄,剛纔我的話沒有說完。”
口哨聲停了,阿玄偏頭看他。
“實在不行,以後我也不說話了,如果你治不好,那我們就都當小啞巴,我活了十幾年,這話也都說夠了,以後也不想說了。”
阿玄無奈一笑,也不知道他腦子裏都在想什麼,阿玄沒法回答,只是輕輕吹起了小曲兒。
張饅一聽,嘴角也慢慢咧開,慢慢閉上了眼睛。
那首曲子,是他每次做噩夢醒了之後,阿玄再讓他睡覺時吹的曲子,雖然很是難聽,可是能讓他知道,阿玄就在身邊。
第二天,張饅早早便醒了,直接搖醒了一旁的阿玄,急忙道:“阿玄,你快和我說個話,我昨天夢到你不能說話了,肯定是假的。”
阿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他輕輕擺了擺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張饅登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多希望是個夢啊,之前一聽見阿玄的聲音就忍不住蹙眉,現在倒覺得很是懷念了。
幾人來到了樓下喫飯,很有默契的沒提阿玄失聲一事。這客棧早上的飯做的倒很是精緻,尚在遠處就能聞見香味兒。
阿玄只是拿了個白饅頭在嘴裏嚼着,見狀,張饅忍不住往他面前夾菜,可阿玄卻還是一動未動。
他現在一點兒滋味兒也嘗不出來,喫任何東西都是味同嚼蠟,與其浪費感情喫別的,倒不如直接照着饅頭啃。
溫涼寒道:“用過早膳後,我們分頭行動,我和阿玄先去垛石的縣令那裏,讓他帶我們先去垛石各處逛一逛,你們三人,去垛石街上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