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音也頗爲無聊,可又和他們沒什麼交流,便獨自去後院找隱山了。
倒也怪那做飯的兩人,因爲他們早已經手忙腳亂了,尤其是陳卿,炒菜的時候更是呲着牙咧着嘴,手握着長勺的最末端,臉使勁兒往後縮,就像炒了一鍋炸彈一般。
“王爺,你快往後躲躲,這油滋到臉上那可不行,一張好看的帥臉便破了相了。”
溫涼寒看陳卿那個滑稽的模樣,手忙腳亂成這個樣子嘴上仍是喋喋不休,無奈扶着額頭,掐了掐自己的太陽穴。
“飯來了!快嚐嚐我的手藝!”
聽見陳卿這聲喊,衆人皆是面露喜色,摩拳擦掌打算好好朵頤一番。
可是……
一臉灰的陳卿端着一鍋黑的“菜餚”快步走進了屋中。
張饅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住:“卿、卿姐……這……這就是你炒的菜?”
陳卿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混着灰擦出一道黑。
“是啊,快嚐嚐吧,方纔王爺嚐了,說很是好喫。”
說完便迫不及待拿着筷子給張饅,催促道:“快!快試試。”
張饅皺着眉頭,遲遲沒有下口。
“王爺,真的說好喫?可我怎麼看,這不像是人喫的東西啊。”
陳卿睨了他一眼,還是踢了他的小腿一下,“賣相可不影響口味,快點!怎麼這麼多話?”
一旁的阿玄暗自偷笑,將張饅的筷子拿了過來,夾了一筷子便送進了口中。
見狀,張饅立馬攔住他:“哎呦,阿玄你怎麼也敢喫?”
阿玄搖了搖頭,嚼了幾下又給陳卿豎了個大拇指。
“哼!看吧,阿玄都說好吃了!”
見阿玄吃了,張饅也只好嘗一口,不過卻也不忘調侃:“現在阿玄喫啥都沒有味道,也就只能騙騙他了。”
誰知,真的嚐了之後,口味確實不錯,和那慘不忍睹的賣相倒真的不相稱。
見他神情,陳卿很是得意,“怎麼樣?我可沒騙你吧。”
張饅切了聲,道:“我這就是餓了,要不然絕對不會喫這種黑咕隆咚的東西的。”
陳卿抱手,仰着臉看他:“你不喫自有人喫,王爺方纔還說……嗯?王爺去哪了?”
剛發現溫涼寒不見了,便聽見溫涼寒的聲音自門外而起。
“卿卿,過來。”
聞言,陳卿一愣。
屋裏的人忍俊不禁,卻個個都裝作沒聽見一般,大口喫菜,沒人搭話。
陳卿走出門,便看見溫涼寒揹着手站在門口,正含情脈脈看着自己。
那目光熾熱如火,叫陳卿不由得攥緊了衣角:“王、王爺,你方纔……叫我什麼?”
溫涼寒見她臉上那一道道黑色的灰,啞然失笑。
“過來,你看你臉上。”
陳卿慢慢挪了過去,溫涼寒騰出一隻手,用自己的白袖替她輕輕擦去灰塵。
“方纔,我突然覺得一直叫你陳卿,有些生分,所以剛纔便想了想,該如何叫你。”
原本擦灰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小臉,輕輕揪了揪。
“卿卿如何?”
陳卿臉頰微紅,輕輕點了點頭,卻忽然想到些什麼,也笑出了聲。
陳卿笑道:“王爺,你可還記得你第一次想要罰我,是爲何嗎?”
陳卿學着他的聲音,狠狠道:“背後語人是非,去找老楊領罰!”
“當時我說王爺的名字很是糾結,又冷又熱。”
溫涼寒會意,笑道:“所以,你的名字也是又重又輕。”
停頓片刻,溫涼寒下了結論。
“我們倒是相配。”
陳卿一偏頭:“這可是王爺說的,我可不曾說。”
溫涼寒輕笑,將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只見是一束開的正豔的野花。
陳卿被他突如其來的浪漫愣住神兒,竟一時移不開眼。
“來的時候,我看那邊倒是長着幾簇野花,倒不如替你摘了,也免得抱着一顆白菜高興。”
陳卿接過那把花,只覺溫暖四溢,方纔自己的一句玩笑話,竟被他當了真。
兩人相識一笑,這副情投意合的畫面,卻落在了身後的隱山眼裏。
衣襟下的雙手已經緊緊攥起,眼框也瞪得生疼,一旁的井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神情,心底暗自嘆氣,好心勸道:
“別看了,她並非你恩人。”
想起自己身邊還站着井音,隱山立馬將頭低下,冷聲道:“是與不是,我心中有數。”
井音無奈搖了搖頭:“方纔你不是說不是嗎?”
隱山抓藥的手一頓,片刻後卻問道:“她很喜歡那位公子嗎?”
井音偷偷瞥了他一眼,雲淡風輕道:“應該是吧,雖然她眼光不好,也不知道怎麼就着了他的道,喜歡這種人。”
直聽一聲藥材被捏斷的清脆聲音,隱山緊緊咬着雙顎,眼神也遮了層陰霾。
良久,隱山淡淡開口,語氣卻帶着一絲決絕道:“既然如此,那我口中的是與不是,便無所謂了。”
井音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兄弟,我奉勸你一句,有些情,得分清。”
隱山緩緩擡眸看他。
“有些事,就是命中註定,爲何你能守她八年之久,卻會在幾個時辰之內忘記她的相貌,這一切,皆是命數。”
說完,井音便將摺扇瀟灑打開,閒庭信步走了出去。
煎着的藥十分難聞,一縷縷氣息飄散出來,隱山盯着那團團燃起的火焰,最後也只是綻出一個苦笑。
飯後,隱山的藥也煎好了,張饅接過去,小心翼翼送到阿玄身邊。
“阿玄,快,喝了就好了。”
阿玄輕輕點頭,可那藥味道極重,甚至比藍淚的臭味還要刺鼻,不由得擰着眉頭喝了下去。
張饅摩挲着手掌,看上去很是期待。
片刻後,才小心翼翼試探道:“怎麼樣?講句話試試?”
幾人皆把目光聚集到阿玄身上,阿玄先是清了清嗓子,輕輕開口講了句“我。”
不過,仍是開口無聲。
張饅一怔,卻又立馬笑着安慰他:“沒事沒事,這麼久沒說話,還得適應適應,也許是藥效還沒到,不急不急。”
隱山卻是微微嘆氣,道:“我配的這藥,藥性極強,應在半個時辰內見效,如若還是不能開口說話,那怕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