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遺復手中拂塵一揚,淡淡開口:“撫恩王,咱家之前就曾告誡過你,皇上待你本就不薄,你爲何還是要如此糊塗啊?”
撫恩王輕笑道:“事已至此,蔣公公何須多言,只是我有一事並不明白。”
撫恩王看向溫涼寒,問道:“現如今,本王倒不關心自己,這種結果倒也不時沒有想過,只是你溫涼寒,本王找人百般算計,爲何最後還是落入你的圈套之中。”
溫涼寒淡淡開口:“方纔您還說進來飽讀詩書,不知您可否聽過這麼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
良久,撫恩王臉上慢慢浮現了笑意,唸叨着那句:“多行不義必自斃……多行不義必自斃。”
尹鍾看着自家爹爹情緒很是不對,慌忙問道:“爹!爹!您快朝皇上求求情,念在血緣親情,皇上一定會寬恕您的。”
撫恩王搖了搖頭,滿目皆是悲涼:“鍾兒,爹這一輩子,活的一直不痛快,你看眼前這風光無限的皇上,少時他毅然揭竿起義,別看事後成了人人歌頌的英雄,可那個時候,他便是賣國的小人!他便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他倒好,自己一人成了頭領,帶着人藏在那深山老林中,可我和我娘,卻被他牽連,每日都要去衙門訓話,不僅如此,街坊四鄰對我們更是冷眼相待,百般嘲諷,他一走了之,可這些罪,憑什麼要我們來償!”
皇上眉頭微蹙,看到撫恩王已是老淚縱橫,心中竟也有些不是滋味。
撫恩王指着皇上道:“那時候,我幾乎成日裏都要被人打罵,可我壓根不敢還手,因爲若是我還手,那便是跟你一般有了謀逆之心,就連我們的孃親,都被人活活羞辱而死!前幾日你和我說,爲何溫澤去救你的時候,我不僅沒有支持,反倒還要勸他收手,你說爲什麼?!我們一家子的安穩人生,不就是毀在你手裏嗎?”
說着,撫恩王又笑了起來:“你倒是偉大,想着天下蒼生,不忍看他們民不聊生,可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一家子的民不聊生,可都是因爲你啊!”
皇上眉眼微沉,半晌沒有說話。
撫恩王接着道:“所以爲何我要給你找麻煩,因爲我是在替我爹孃不值!你用他們的命,才換來的今日的龍椅!”
“還有你溫涼寒,知道了這麼多事,還以爲自己輔佐的是一代明君?哈哈哈哈哈哈,你們說是我指使吳參殺了幾百口人便是喪盡天良,你可知,在他尹鴆手裏,到底捏着多少身家性命!”
“你以爲他真的信任你嗎?你只不是他的一顆棋子,這舉世之上,他真正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說完,撫恩王已是滿臉通紅,眼睛也瞪的奇大,胸口更是大氣大幅。
“譁!”
只聽一聲譁然,撫恩王口吐鮮血一下子濺在地上,在地上綻開一朵血紅小花,隨即便倒地不起。
撫恩王倒下的地方,正好能看到皇上的臉倒在自己眼前,只見他怔怔擡起手,顫顫巍巍指向皇上尹鴆,說出了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哥!總有一天,你也會知道,衆叛親離的滋味!”
指着皇上的手慢慢落下,地上的撫恩王也已經嚥了氣。
“爹!”
尹鍾哭着跑過去,卻看到撫恩王已經不在人世,可皇上在場,他到底還是不敢哭的太厲害,簡單哭了幾聲之後,便跪在皇上身邊。
“皇上,我爹已經死了,他對您如何心思我一概不知,時至今日才知道他有篡權之心,實在是有違微臣初心。”
這撫恩王前腳剛走,後腳尹鍾便開始討好皇上,當真是爲人恥笑,陳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暗自嫌棄了他一番。
可皇上的態度,卻還是出乎了尹鐘的意料。
只聽他聲音略帶慍色,喊道:“你爹尚且死不瞑目,你居然都不知道將你爹的眼合上便就來在這惺惺作態,實在叫朕噁心!”
尹鍾大驚失色,隨即跑到撫恩王跟前,將他眼睛合上,又緊接着跪到皇上跟前,道:“望皇上念在血緣親情,能放微臣一家一條生路。”
皇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對蔣遺復說道:“傳令下去,撫恩王之子尹鍾,賜王爺爵位,封號念恩王,但其父尹止意欲謀反,心懷不軌,故,僅保留封號,一切實權皆由溫涼寒全權負責,念恩王府的家人僕人,一生軟禁於此,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府。”
聞言,尹鍾癱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前方,一言不發。
蔣遺復看了他一眼,手中拂塵朝他一掃,問道:“怎麼?還不謝主隆恩?”
片刻後,尹鍾這才反應過來,堪堪跪謝道:“臣,謝皇上不殺之恩。”
這時,一皇家侍衛一把揪住了想要逃跑的吳參,隨即問道:“皇上,還有這個吳參,該如何處置?”
吳參立馬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皇上已經有些疲乏,一手揉着太陽穴,一副痛苦神情。
“涼寒,朕很是乏累,吳參如何處置還是交給你吧,還有尹止的那些人,你也一併處置了。”
溫涼寒抱拳一禮,道:“是,微臣遵旨。”
吳一聽是溫涼寒處置,心裏更是一慌,眼神四處亂看。
溫涼寒道:“吳參,受撫恩王指使,殘害無辜百姓幾百餘人,狠毒至極,不配爲人,當即杖斃,以警示後人,其餘人,衆生囚禁大牢,不得皇上命令,不得放出。”
吳參狠狠罵道:“溫涼寒!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還有那個陳卿,我告訴你,你遲早會死在她手裏!”
話音剛落,幾名侍衛便將他帶走,隨即便聽見聲聲慘叫。
侍衛覆命:“王爺,吳參已經杖斃,不知屍身如何處置?”
這時,蔣遺復率先道:“王爺,吳參本就賤命,倒不如直接將他屍身拖去皇宮,前幾日剛剛進貢一隻兇猛無比的老虎,也正好給它開開葷。”
說完,蔣遺復便吩咐下去,“去,把他擡走。”
陳卿道:“想不到蔣公公慈眉善目,竟也有如此殘暴的一面。”
蔣遺復衝她一笑,道:“陳卿姑娘哪裏的話,這人幾次三番想要害王爺和你,如今能落的這個下場,已經算是便宜了他。”
說完,蔣遺復手中拂塵一揮,喊道:“起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