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在村裏也聽額達說咧,說張主任你老是給吊莊戶說未來咋好,說玉泉營距離包蘭鐵路近,旁邊又有國營農場,還要修黃河揚水站啥的,只要肯喫苦,將來肯定能建設成塞上江南!”這是電視劇裏張樹成的原話。
“對啊,這不比繼續留在涌泉村好?你們那地方我也知道,一年到頭只能在山窩窩裏種點洋芋,那有靠近黃河的大平原好?他們爲撒還要回去?”張樹成不理解。
“張主任你說的都對,但是涌泉村的人窮慣了,一天不勞動就一天莫喫滴,時間一長,他們根本不敢想太遠的事情!”都說農民短視,但是要是連眼下都顧不上,那還敢想未來的事情?
長遠規劃,這是當下溫飽問題已經解決了的情況下,纔有能力考慮的。
“而且你把未來說得越好,他們到了玉泉營,和當下的情況一對比,就越擔心!你說這地方是平原,種地方便,他們看到的是沙塵暴,肯定會擔心莊稼苗長出來,會不會被沙塵暴捲走!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前期的辛苦就白費了!”
“你說這裏距離黃河近,將來修了揚水站就能直接把水送到地裏,他們看到的是水渠還沒修好,電也沒通,機井也打不成,只能用水車拉水,這和在涌泉村的時候比起來也莫區別!”至於降水量的區別,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來。
“你說這裏距離銀川市、國營農場和鎮子都近,可以去打工賺錢,然後拿打工賺得錢蓋房子、開墾土地,但是村裏以前就沒多少人出門打工,額姑父當年說是出門打工,這都快十年了還莫回來,還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你一說打工,村裏人就想到額姑父!”
馬得福的姑姑就是尕娃的媽,1983年姑父說是出門打工就再也沒回來,姑姑當年鬧饑荒時和人搶野菜落下的病就又開始犯了,時好時壞的,幸好有尕娃在纔好些。
張樹成聽了陷入沉思,在他看來非常好的條件,在涌泉村人心裏卻是這樣的,他又想起了冉江剛纔的話,“那幹部帶頭就能解決這些問題?”
“能!”冉江認真地點頭,“張主任您是縣上的大領導,也是真心實意爲咱們吊莊戶着想的,但是村裏人以前莫和你打過交道,你說話他們不信。”
“村裏的幹部就不一樣了,村裏以前的村主任是水旺他爺,當年當過紅軍,威望重在村裏說話大家都聽,額達是才選上來的代理村主任,一向是村裏的能人,他要是幹個撒,村裏人都跟着學,覺得額達幹滴肯定是好事。”
“額回去說服額達跟水旺他爺帶頭,然後叫上兩家的親戚,其它跑回來的吊莊戶就會想咧,那地方那麼苦,他們爲啥還要去?是不是有啥好處額們不知道?說不定就馬上改主意跟着來咧,莫說補上七戶,多來幾戶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是冉江在電視劇裏看到的辦法,同時在他的老家,那些扶貧幹部也是這樣開展工作的,無論什麼事情都幹部先上。
移民搬遷老百姓不願意去怎麼辦?還是村幹部先搬,等他們搬到山下,住進了整齊乾淨的移民搬遷點,老百姓到他們家裏坐一坐,就明白這是真爲他們好。
張樹成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他之前從沒有和涌泉村的老百姓打過交道,老百姓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對他缺乏信任,再到玉泉營看了吊莊安置點現在的樣子,打退堂鼓倒也完全正常。
縣裏給我安排了這樣一個小夥子幫忙,算是做對了,這小夥子腦子清楚,熟悉農村,有他幫忙,我這以後的工作就好開展多了!
“那你達和老主任就不擔心玉泉營這邊條件苦?你回去說的話,他們真願意過來?”張樹成還剩下最後一點擔憂。
“水旺他爺根本不操心,人家是老紅軍,對各種政策都支持滴很,大有叔跑回去後,他還罵了半天,額回去說下,他肯定來!”說着冉江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至於額達,額回去就給他說,這可是我端上公家飯碗的第一項任務,額要是完成不好,領導肯定對我有意見,以後就別想調進縣城去工作了,他肯定比主任你好着急!”
“哈哈,你這辦法好!”張樹成笑了,“那把涌泉村這七戶人家請回吊莊安置點的工作就交給你了,你能完成好不?”張樹成徹底放下心來,冉江要是一直說虛話,他肯定不信,但牽扯到自己的前程,這肯定是實話,他要是想早點調進縣裏,那就得把手頭的工作給幹好了,他父親又是村主任,絕對能幫他處理好這件事。
“保證完成任務!”冉江起身站得筆直答道。
“好,那這項工作就交給你了,我會弔莊辦公室等你,你明天就把鄉親們帶回來!要是明天不來,我就得過去了!”張樹成覺得自己似乎不用親自出馬了,不過他也沒徹底放手,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點時間。
“我這就回去!”這時候冉江也喫完飯了,一抹嘴就忙正事兒去了。
回到涌泉村之後,把事情攤開了給馬喊水這麼一講,馬喊水頓時覺得兒子的前途最重要,然後跑到水旺爺爺那兒商量一番,兩家人又找了幾個親戚,說服他們就把名額給湊齊了。
等冉江帶着七戶人家來到玉泉營吊莊辦公室,張樹成簡直樂壞了,握着馬喊水的手一個勁說道,“你這娃有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