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十三一把接過了紙條,衆人隨即圍了上去,唯有鐵骨錚錚朱雄英始終靜坐原位,獨自飲着美酒,喫着佳餚,彷彿對此事根本不關心一般。
但遞出紙條的婢女卻分明多看了朱雄英一眼,似乎想要將他印刻在腦海之中一般。
“唔,這次題目對了,是一常規上聯!”
“我的親孃咧,這聯也太難了吧!”
“明月照紗窗,個個孔明諸葛亮?嘶……這怎麼對?”
朱椿緊盯紙條,如癡如醉,低聲喃喃解釋道:“孔明諸葛亮,諸葛亮,字便是‘孔明’,且‘諸葛’乃是複姓,單名‘亮’,一般的人物難以對應得上!”
“還有一點,‘孔明’與‘窗紗’映照,這就更加深了難度!”
李景隆嘆了口氣,緩緩補充道。
衆人聞言盡皆垂頭喪氣,不知該如何應對,但這琴聲卻是未曾停歇!
完了!
今日是徹底沒戲了!
且不說還有琴聲這時間限制,即便給他們數月時間,自己等人也不見得能夠對得出來!
潘大家,這是根本不願出來一見啊!
就在衆人灰心失落,垂頭喪氣時,朱某人卻是輕咳了一聲道:“咳咳……幹什麼呢?還不快遞交進去?”
什麼?
衆人茫然地看着他,而後下意識地看向了桌上備好的筆墨紙硯,卻陡然興奮了起來。
只見白紙之上,赫然寫着一句下聯:“清風沐鳳閣,處處常清上官正!”
下聯,對上了!
此刻衆人已經沒有心情調侃朱雄英的狗爬字了,他們有些麻木地看着這個少年郎,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就在剛纔自己等人感嘆之際,這個妖孽不但解出了下聯,還寫在了紙上!
這怎麼可能?
朱椿急忙拿過紙條,欣喜若狂地開口道:“這對的堪稱妙極,上官正,複姓‘上官’,單名‘正’,字‘常清’,且此人出將入相,功勳卓著,足以對得上諸葛亮!”
媚狐兒小白臉亦是由衷讚歎道:“以‘清風’對‘明月’,以‘鳳閣’對‘紗窗’,以‘處處’對‘個個’,以‘上官正’對‘諸葛亮’,對工整齊,寓意合理,短時間之內能作出如此佳對,長孫殿下實在是聰穎絕人啊!”
服了,他是真的服了!
這個皇長孫,簡直就是一個妖孽!
但任憑他們再如何讚歎都無用,最終拍板決定者還是這位潘大家。
紙條穿過珠簾,琴聲戛然而止,並且時間遠遠超過了上次。
這是……這是怎麼了?
難道潘大家心動了?
就在衆人不解之時,珠簾之內陡然傳來了腳步聲,令他們不由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長孫殿下,此聯雖好,卻有一處不佳,不知殿下可曾注意到?”
什麼?
還有一處不佳?
完犢子了!
那豈不是考驗沒通過!
朱某人卻是淡笑回答道:“以‘常’對‘孔’,的確不好,奈何時間倉促,雄英也只能技止於此了!”
朱十三拍了怕朱雄英的肩膀,對其表示鼓勵。
自家大侄兒能夠對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相當難得了。
佳人朱脣輕啓,緩緩開口道:“雖有一點小瑕疵,但仍不失爲一佳作,殿下能夠在極短時間內對上此聯,實在是聰穎絕人,令人欽佩!”
“第二關,你們過了!”
輕飄飄一句話,卻令一衆少年郎瞬間狂喜,興奮莫名地歡呼了起來。
唯有朱雄英仍在懷念方纔那天籟之音。
這女子,媚骨天成啊!
她的聲音,嬌中帶着幾分柔,柔中夾着幾分媚,乍一聽來,如那潺潺流水,風拂楊柳,低迴輕柔而又嫵媚多情,令人慾罷不能。
但朱某人,有話要說。
“潘大家可能誤會了,這佳作並非雄英所作……”
衆人一聽,面色怪異無比,當即知道要壞菜了,睚眥必報皇長孫又開始了!
唯有潘大家戲謔開口道:“不是殿下所作,那是何人所作?”
“唔……是一位金姓先生所作,雄英只是代爲傳唱罷了!”
金姓先生?
姓金的?
嗯?金元德!
衆人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向金元德,後者瞬間面無血色,更是險些站立不穩,身形搖搖欲墜!
這位長孫殿下,當真是睚眥必報啊!
自己不過動了點小心思,生出了些許與其爭鬥之心,他竟想要整死自己!
這對聯一經傳揚,那自己不是如同興化碩儒鄭本那般聲譽掃地,淪爲一個笑話!
朱某人卻是一臉懵逼地看着衆人,又看了看面無人色的金元德,當即明白他們又誤會了,只得急忙解釋道:“不不不,不是元德兄,元德兄還寫不出這等佳作……”
“噗嗤”一聲,金元德驚怒交加,竟被氣得當衆吐出了一口老血!
衆人:“……”
這位長孫殿下也太損了吧?
一擊不夠,再補上一刀!
奪筍啊!
山上的筍都被你奪完了吧?
這得是心胸多狹隘,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睚眥心眼兒都沒你小!
朱雄英:“???”
你他娘跟鄭本那老東西一樣,是來碰瓷兒的吧?
老子也沒瞎說啊!
這本來就是後世學者金伯弢先生所對,朱某人之所以知道,是因爲這上聯太過有名了,甚至被澳門楹聯學會重金懸賞徵聯,因而得知了這千古奇對。
跟你金元德一個不學無術的小王八蛋有什麼關係?
這些大明的文人士子怎就都喜歡碰瓷兒呢?
這風氣不行!
得跟太祖爺提一提,整飭一下!
狐媚兒小白臉呆愣片刻,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金元德,苦心勸道:“元德,何至於此啊!你這心性太過孤傲了,早晚要喫大虧啊!”
金元德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向朱雄英恭敬行禮,面容苦澀地致歉道:“長孫殿下,元德不該生出嫉妒之心,懇請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
朱雄英無奈之下,只得開口安撫道:“誤會了啊!元德兄,難道我朱某人在你們心中就如此心胸狹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