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路大軍帥帳之內,一傳令兵突然衝了進來,高聲稟報道。
不過其話至一半,卻是難以再講下去,令南軍統帥西平侯沐英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安之感,急忙趕出營帳。
金朝興父子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之色,來不及多想,後腳也跟着攆了出去。
衆人只見,藍玉大將軍滿臉疲憊,鎧甲染血,甚至連頭盔都不知道掉在了何處,顯得相當狼狽。
不過看其身上並未出現傷痕,索性並未如同先前會川之戰那般,再次受到重創。
但是他帶出去的三千斥候先鋒呢?就這麼點兒人回來了?
衆人舉目望去,心中不由“咯噔”一跳,因爲回來的斥候精銳,竟還不到三千人的一半!
那可是全軍最精銳的斥候偵察兵與遊騎兵啊!
這些在軍中被所有將帥都珍視看重的人才,你這才走了短短几日啊,就他孃的損失一千多人了?
難道曲陀關當真有元廷五萬精兵駐守?
但即便如此,老子也沒有叫你帶三千人去攻城啊!
這些斥候精銳可都是擅長騎射的好手,難道你發現情況不對勁,不能跑了再說嗎?
你們到底遭遇了什麼?
沙塵暴還是泥石流啊?
一時之間,沐英不由心緒難平,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藍玉跟我來,其餘將士各自回軍,傷者前去治療傷勢!”
淡淡拋下了一句話,沐英當即轉身回到帥帳之中。
藍玉聞言心中一凜,見周圍軍士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終於回過神來自己犯下了什麼過錯,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但當他路過金朝興面前時,卻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後者一眼!
自己淪落到今日這般悽慘下場,全拜金朝興這個老東西所賜!
老金見狀冷哼一聲,根本懶得搭理小藍藍。
此刻他全部身心都在思索一件事情:長孫殿下,如何知曉曲陀關之事?
這實在是太他孃的令人費解了啊!
這種感覺就像是,皇長孫遠在京師,卻能洞悉整個雲南戰局的一切,彷彿他在高空親眼目睹一般,並且還精準預測了整個戰局!
但,這,怎麼可能?
難道他真是如那臥龍鳳雛一般,具有經天緯地之才,扭轉乾坤之能,鬼神不測之計,包藏天地之志?
雖足不出戶,卻可盡知天下?
但算算時間,他如今也不過只是個八歲稚童啊!
妖孽!
真是太妖孽了!
堪比臥龍鳳雛的絕世大才!
由衷地讚歎了一番,聽聞帥帳之內傳來了動靜,金朝興急忙拉着兒子進去看好戲,畢竟勇冠三軍的小藍藍捱罵,可是相當少見啊!
父子二人甫一進去,便看見小藍藍滿臉悲憤地單膝跪地,控訴道:“沐帥,我承認兄弟們的戰死,都是因爲我藍玉輕敵冒進!”
“但是金朝興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提供的情報根本就是假的!”
什麼?
沐英聞言豁然起身,竟面帶驚喜地追問道:“藍玉,此言當真?曲陀關無人鎮守?那先鋒大軍受創是怎麼回事?”
嗯?我方纔說什麼了?
我是這個意思嗎我!
金朝興聞言先是一愣,而後氣急敗壞地暴喝道:“藍玉!你休要胡攪蠻纏!你若是爲了一己私利而貽誤軍情,那你將會成爲整個大明的罪人!”
小藍藍:“!!!”
我他孃的沒說曲陀關無人鎮守啊!
你倆是腦子有問題,還是理解能力有問題啊!
“沐帥……末將的意思是,曲陀關駐守的元軍……不止五萬……”
沐英:“???”
金朝興:“!!!”
額,這就很尷尬了!
回想起自己等人一路被韃子游騎兵尾隨追殺,藍玉大將軍只覺心中悲憤無比,驟然高喝道:“那他孃的根本就不是五萬大軍,而是蒙古五萬鐵騎,以及不計其數的步兵輔軍!”
“金朝興你這個狗賊,你提供的假情報險些葬送了三千斥候!”
小藍藍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起身指着老金鼻子怒罵道,倘若不是礙於其資歷太老,他都準備上手教訓這廝一番了。
老金聞言撇了撇嘴,痛心疾首地反駁道:“小藍藍,當初你臨行之前,老金我正準備好心勸你兩句,切不可操之過急,貪功冒進,奈何你聽不得老人言啊!”
小藍藍:“……”
“金朝興你這個老東西,老子今天要……”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嗎?都給本帥閉嘴!”
沐英陡然暴喝一聲,止住了二人的爭吵。
一個是功勳卓著的沙場老將,一個勇冠三軍的疆場新星,二人發生了爭執,作爲南軍主帥的沐英自然不願見到。
何況還是已經確定強敵在前的情況下,更需要全軍將士勠力同心!
藍玉大將軍依舊惡狠狠地瞪着金朝興,面露兇光,後者卻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即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沐英見狀以手撫額,滿臉的無奈。
他破天荒地對那位徵南統帥傅友德心生了些許怨念,爲何要將這兩個脾氣暴躁的先鋒大將留給自己?
這調到誰麾下都可以,唯獨二人在一起偏偏就不行!
正當此時,一傳令兵再次衝了進來。
與之前不同的是,傳令兵眼含熱淚,顫抖着開口道:“沐帥,京師傳來消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傳令兵哽咽到不能言語,早已淚流滿面。
沐英聞言面色慘白,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抓住傳令兵,面容猙獰地咆哮道:“皇后娘娘怎麼了?快說!快給老子說清楚!”
“皇后娘娘……崩了!”
傳令兵聲嘶力竭地吼出了最後兩個字,駭得沐英接連倒退了好幾步,直至癱坐在地圖之上!
崩了?
乾孃崩了?
這怎麼可能!
乾孃心地那麼善良,救活了那麼多性命,立下的功德無數,怎麼可能會一病嗚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皇后不過是病了而已!你這賊子膽敢散播謠言!老子剁了你!”
沐英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陡然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隨即拔出腰間佩刀,瘋魔似的一刀向傳令兵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