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妒忌,無數負面情緒、陰暗的想法,快要把神經壓垮。
謝星辰突然間,覺得呼吸不過來。
他慌了。
又抹了一把臉告訴自己冷靜。可是喉嚨持續抽搐、胸腔也依舊劇痛,此刻……非常需要什麼東西,能夠快點讓心臟平復。
煙,煙……
真的需要,可是沒有。
酒……
他打開冰箱門,手背跳動着青筋。冰箱裏有救命的啤酒,他猛開一罐就往胃裏灌。
很涼,帶着氣泡和刺痛,很苦澀。
謝星辰抽了四年的煙,卻幾乎沒怎麼喝過酒。畢竟以他那時候的經濟實力,不良嗜好只夠發展其中一樣。
一整瓶下去,無甚效果。
什麼“一醉解千愁”?都是騙人的,心臟還是跳得那麼快,跳得他太陽穴都疼。
又開了一瓶,接着灌。
一瓶接一瓶,不知道過了多久。
終於,胸口不是那麼難受了。喘得過氣來了。
謝星辰覺得,自己應該始終是清醒的。除了地面的角度有點奇怪,走起來有點像是踩在棉花上,東倒西歪之外。
走了一會兒,突然,什麼東西“啪”地掉在地上。
金屬的,好響一聲。
他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剪刀,廚房的剪刀。
怎麼會在這裏?他想不通。雙膝一軟跪下來,目光渾噩,忽然低頭咬住領子,開始脫起身上那件本不該屬於他的西裝外衣。
脫得毫無章法。
釦子弄掉了,像是散落的彈珠,落在地板上嘩啦嘩啦。領帶扯不動,於是拾起那把剪刀,咔嚓——
半截領帶掉了下來。
一聲清脆。空虛、惡意瞬間涌上心頭。
他愣愣地,扯着自己的袖子,又是咔嚓一刀。
衣襟、衣襬……
灰色西裝終於被四分五裂地扯了下來,領帶變成了零碎的布條。他還不夠,破壞慾之後,是徹底的空虛。
那空虛很難熬,心臟又開始一抽一抽地難過。甚至有一瞬間,想過想要用剪刀戳一下自己。可僅存的一點點意識,告訴他,不行。
不行怎麼辦,胸口那麼苦悶、那麼苦。
誰來救救他。
好想,好想誰來……抱他一下。
……
張赫睡一半,大半夜一樓傳來各種奇怪的聲音。
他默默有了不祥的預感,走下去一看。
……精彩。
從沒見過的名場面!
呵呵張圖斐,讓你同情心氾濫、讓你養狗!
月光下,客廳沒有開燈。
唯一的光源,是沒有關上的冰箱門。
破布人偶一樣的男孩跪坐在地上。睜着一雙並不聚焦的眼睛,拿着剪刀,機械性地剪着銀灰色的西裝外套。
咔嚓,咔嚓。
有一種很殘虐的美感,好多恐怖片的場景都沒有這麼詭異。
張赫此刻,彷彿一個本該是養萌寵電影的男主角一腳踏入恐怖片,《孤兒怨》《鬼娃系列》等等既視感撲面而來。
……此刻的小野狗活像中了邪。或者被啥不乾淨的玩意兒附身了。
但張總不怕。
畢竟,老祖宗有一句話叫什麼來着?
惡人不怕鬼,鬼怕惡人。
……
幾步路而已,沿途踢到了空罐子,踩到了碎料子,少年身上的酒氣撲面而來。
行吧,是醉了,不是中邪。
“辰辰,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少年擡起頭,月下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張赫一眼,低下頭,繼續剪。
張赫:“辰辰,幹什麼呢?快把剪刀放下!當心剪到手!”
沒有人理,像是沒聽見。
“放下啊,再鬧我生氣了啊?”
然而明顯是聽見了,當場開始發狠,紅着眼亂剪。
服了。
張赫也不多廢話,穩準狠。左手抓住手腕,右手拍掉剪刀扔出去一氣呵成。他雖然平常幹不過謝星辰,但突擊就不一樣了。幹得好張圖斐!漂亮!
還沒來得及得意,臭小子就伸手去拾那剪刀。
張赫眼明手快,一把壓住小瘋狗。
“嗚!”熊孩子反抗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來,又兇又澀。
“辰辰,你幹嘛啊?”
張赫把人緊緊箍住,在比較溫和的“你幹嘛鴨”和粗暴的“你發什麼瘋”之間斟酌了一下,無奈地還是選擇了前者。
“給我。”
“我不要……”
“還給我!我不要……別人的東西,不給!”
什麼不要?不給?什麼別人的東西?
張赫完全沒聽明白,先伸出大長腿把剪刀踢遠了。
沒了剪刀,懷裏的小瘋狗居然直接撿起破破爛爛的衣服,直接用牙咬。
張赫:“???”
衣服的布料很好,豁了口子也咬不動。
小瘋狗卻不管,蜷縮在他懷裏,一臉猙獰,咬得牙齦都出血。
臥槽,這什麼品種的瘋狗?
“撒嘴撒嘴撒嘴!”張赫無語了,跟他搶,“謝星辰,你到底是喝了多少,能不能正常點?”
“我……不正常?”
“沒說你不正常,我說讓你正常點!”
“……”
謝星辰撒嘴是撒嘴了,可黑沉沉的眸子裏,明顯是極度受傷的控訴和絕望。
“真沒說你不正常……臥槽!”
張赫真的是……萬萬沒想到。少年紅着眼,頭一低,緊接着直接一口死死咬在了胳膊上。他自己的胳膊,不是張總的胳膊!
張赫都驚呆了。
死死咬住的時候,眼淚也下來了,熊孩子就那樣紅着眼一邊咬一邊抽泣。那副恨恨的勁兒,張赫回想自己一輩子都沒那樣恨過某個人。
咋回子事啊???
時間突然彷彿回到了好久以前,小野狗把手壓在碎玻璃上,一臉兇惡絕望地看着他。他以爲那是一次□□件,後來他養了他,看他一天天漸漸變開朗,還以爲他不會再那樣了。
結果……
唉。
張赫心裏可不是滋味了。
結果辰辰還是那個辰辰,表面乖了,心裏還是擰巴,不知道多少破洞沒修好。他應該再多關心他、多照顧他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