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現在這樣,依舊只揹負着當年這個人親手幫他掙來的“影帝”的名號,依舊拍着這種二流電視劇。
可這五年間,他是真的沒有機會。
沒有好的劇本、一直無法突破。
五年間,他看似從來沒有關注“低調的赫哥”,但其實總會時不時去探尋他的動態——不止是《民國夢影》、《華都洗冤錄》、《魔教教主》和相關的綜藝和新聞,甚至早在他進入演藝圈之前,星圖公司的動態也一直關注着。
這幾年,親眼看他捧紅了一個又一個。
唐泊州,林甜兒……再看着那些人一個個解約、離開。
路池非清楚張赫絕對不傻,該狠的時候比誰都狠,完全可以在這些人寂寂無名時,用霸王條款確保他們一輩子留在公司。
卻從來沒有這麼做。
大概因爲他不缺錢,又有自己的堅持。
且不信邪,一次又一次地重複。
而這一切不信邪的源頭……路池非毫不懷疑,就是因爲五年前,他讓張赫在自己這條陰溝裏翻了船。
大概只有再找到某個人,足夠優秀、不會背叛,纔可以將過去的一切就可以掩埋、治癒。
路池非並不希望他找到那樣一個人,自己也想不通爲什麼。
卻偏偏聽到了他剛纔的電話。
那個叫沈灼華的男孩子,入圍了青雲獎。他一臉自豪、笑得那麼開心。
那明明只是一個長得不怎麼樣的男孩,他卻對他無敵好。新人直接上了《洗冤錄》大戲份主角團,後續著名團隊的《彩虹糖》和華視《少年犯》,資源逆天,且每一項都是算好朝着大獎去的。
也聽說過,寰宇和其他幾個公司都挖過那男孩。
而男孩不屑一顧。
所以,他現在是找到了“那個人”了?
路池非走近他。
目光波瀾不興,卻暗暗觀察着眼前男人每一絲細微的情緒變化。
“你的那個男孩,是很幸運。”
“只可惜,才能還差點火候。”
“雖然入圍,但他是不可能拿到青雲獎的。你心裏應該也清楚。”
而且,以你的眼光,也應該不至於看上那樣平庸的貨色。
本該如此的。
可是,路池非卻深深記得,上一次他給那個男孩使絆子惹得這人發了火。那麼多年不聯繫,他爲了那男孩,破例聯繫他。
就那麼在意那模樣一般、青澀的小男孩。
他哪裏好?
他都這樣挑釁了,張赫的臉上卻始終沒有任何必然的破綻。路池非心裏一陣異樣——五年前,他情緒外露,笑意藏不住,發火時直接砸了他一整間屋子。
而今,卻都變了。
“斐哥。”
忽然,一個低沉的少年音插進來,俊朗的男孩拿着奶茶,黑瞳沉沉。
張赫看到他時目光才被點亮。
路池非看在眼裏,忽然記起很久以前,在他臉上自己同樣曾看到過類似明亮的笑容。
謝星辰:“斐哥,給。”
張赫:“啊,你你你你?給我加了桃子雪頂?”
謝星辰:“嗯,下不爲例,喝吧。”
“謝謝辰辰!”
“你謝就謝,不要隨便笑。”少年對他一臉旁若無人的寵溺無奈,挽住他沒拿奶茶的另一隻胳膊起膩,裝模作樣了半天,纔回頭看路池非。
眼裏毫不掩飾,森然冰冷的敵意。
“有些人,沒資格看你笑。”
謝雪羿,謝小公子。
路池非認得這男孩。
張赫的……弟弟。
以前就聽說過他有個弟弟,只是從沒見過。但好像粉絲都知道了,綜藝刷到同框,彈幕滿屏刷的都是“弟弟”。
弟弟對他如此深重的敵意。
也是,怎麼能不重呢?
誰叫當年的事,無論是任何人、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他單方面的背信棄義。
……
路池非走後,張嘉瑤爲哥哥捏的一把汗纔鬆下來。
好在沒事。
……應該沒事吧?
他哥也被辰辰給拖走了,不過辰辰脾氣那麼好,小嬌妻就算吃了醋,哄一鬨應該就好了吧?
影視城的小巷彎彎曲曲。
雨前的大風揚起沙塵撲面而來,謝星辰轉身把張赫護在身後。
風沙過去,他卻依舊不願意鬆手。
不能鬆手。
緊抱着懷裏的人,暗暗咬牙。
心臟跟着微微疼痛,痛到他不得不抵在對方胸口,但他不會讓他知道。同樣的,他永遠也不會告訴他,絕對不會告訴他——他剛纔看那個路池非的眼神,究竟暴露了多少東西!!!
當局者迷。
他不自知?又或者是瑤瑤說的那樣,只是嘴硬?
謝星辰不敢想。
更可笑的是,那個路池非,分明同樣對他念念不忘!那豈不是他們兩個但凡有一個人肯讓個步、服個軟,後果不堪設想。
……只看我。
只看我一個啊。斐哥,只看着我!!
“斐哥,斐哥,”他輕聲,澀然,“要是……你能跟我結婚就好了。”
“現在,立刻,馬上。跟我結婚。”
要是能這樣就好了。
他是不是出現得太遲了,他是不是太沒用了,還不足夠讓他趕緊愛上他。
要是能結婚就好了。
可以用自私的牢籠,把他禁錮起來。
霸佔他,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在那個人反應過來之前。
張赫又不是個傻子。
他狗子都醋成這樣了,誰也不是個傻子啊。
“辰辰,你聽我說。”
雖然這飛沙走石的,並不是個解釋的好場合,他還是打算言簡意賅地解釋一下。
“我跟路池非,你爲啥一直誤會啊?”
“真的沒什麼,大概就是我當年欣賞過他,就跟欣賞小桃花一樣,捧過他一段。”
“當時關係還可以,我把他當朋友,以爲他把我當朋友。”
“直到有一天,聽到他跟別人在背地裏說我壞話。唉,把我氣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然後就不來往了,就這樣。”
“真就這樣。”
“你爲啥總覺得我跟他以前有事啊……嗚。”
被狗咬了。
張總很無奈,試問一個總裁被人摁牆上直接親到喘不過氣、還被沙子和小石頭啪啪啪砸臉上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可憐弱小又無助,且無法呼吸、掙扎不能。
辰辰粗起來可真要命,攻氣十足。雖然比他矮十釐米,但這樣下去估計是他八成要被喫。
人生怎會如此?
唉,張總也有今天。
其實吧……
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的。
他說的那些,不是事實的全部。主要是事實的全部不是他不想說,是沒臉說!
何況,都那麼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傻辰辰。
唉。
他收緊手臂,又心疼又無奈。又一陣風沙過去,耳邊少年聲音沙啞,像是努力壓抑着什麼:“我愛你,斐哥。”
張赫僵了片刻。
是真的心疼。這種時候再不給迴應,那他就不是人。
抱住少年溫暖的身體。他很確定,跟他在一起真的開心幸福,那種無上甜蜜和治癒的心情,那應該就是愛吧。
可是,不在100%確定之前,不可以開口。
“愛”這個東西,不鄭重就變得廉價。
尤其是辰辰熾烈和沉重的“喜歡”,他必須以足夠的情感去對等。
他捧起了少年的臉,認真無比地親了他額頭、顫抖的睫毛的脣。親吻的時候,真的想起很多甜蜜的片段,月夜柳樹下的黏膩,在家抱着小貓相互依偎,他連夜來找他時相擁的滿足。
他想他是愛他的。
“辰辰,我……”
可要說出口的話,卻被脣堵了回去。
謝星辰不願意聽回答了,因爲回答沒有意義!他不要施捨、更不要同情的感情,他只要他徹底忘了別人,身心都只屬於自己一個。
他有耐心、願意等。
不,不能等。
他要幫他忘了他!幫他全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