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烽火戲道 >第 8 章 一遇鍾離蓋便傾
    詩云:

    十年橐筆走神京,

    一遇鍾離蓋便傾。

    不是無心唐社稷,

    金丹一粒誤先生。

    這天邊疆的天氣同樣好,居然沒有起風。冬日的陽光照在人身上還有點暖意。朱陽無心看什麼風景,出了驛站之後就下了馬,低着頭慢慢地往驛站西邊的甘元府方向走。何奇舵也將手中的繮繩交給了身後的李四狗,自己追上了朱陽。

    朱陽看了一眼何奇舵,問,“關於探訪鳳鳴堡一事你真的沒什麼發現?”

    何奇舵說:“不好說,但是我感覺自從進了鳳鳴堡,就有人盯上了我們。”

    朱陽有些不滿,“哦?那你剛纔爲何不說?”

    “剛纔許多甘元府的人在,我怕其中有人和鳳鳴堡同氣連枝。若他們得知我們有所警覺,小心隱匿,對我們查訪不利啊。”何奇舵解釋道。

    “嗯,你做得對,我是有點心急了。不過我們現在沒什麼頭緒,還是被動啊!”朱陽嘆了口氣。

    “朱王,那個陶道士也沒找到什麼線索嗎?”何奇舵問朱陽。

    “沒有,我們一直在一起,他若有線索我也會知道。”想起昨日陶錄對自己的輕薄之語,朱陽有些生氣,但他沒有將此告訴何奇舵。

    何奇舵呼了一口氣:“這個道士行不行啊?我怎麼覺得有點不靠譜啊!”

    朱王停了下來,看着何奇舵堅決地說:“我不管他人怎樣,我一定要解決這邊境疑雲,必不辱使命!”

    與此同時,驛站的另一邊,陶錄和吳瑜則往東邊走。陶錄走一會兒停一會兒,不停地回頭往驛站方向回望。吳瑜忍不住奇怪,“師父,咱們爲什麼往驛站東邊走呢,驛站東邊什麼值得搜尋的?”

    陶錄說:“沒什麼,我想碰碰運氣。不過我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發現,咱們現在還沒走出多遠呢。”

    吳瑜有些雲山霧罩,還想再問師父。陶錄卻擺擺手說:“咱們往回走吧,晚些時候你就明白了。”

    陶錄和吳瑜回到驛站後等了許久,等到太陽快要落山朱陽和何奇舵纔回來。朱陽臉上還是一臉的凝重,一看就是還沒什麼發現。太守楊周智等人調查失蹤的王善禮還沒回來,陶錄也不等他們,吩咐旁人準備喫飯。這一頓飯喫的甚是尷尬,諸人都一言不發。而陶錄好像也不在乎,喫過之後就回房休息了。

    夜色已深,楊周智一行人還未回來,看來今夜是不會回來了。陶錄從房中走出,來到隔壁的吳瑜房中。吳瑜看到師父,馬上從椅子上起來。陶錄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徒弟啊,好像現在大家的氛圍有些不太對啊!”

    吳瑜說:“好像那個朱王不大高興,何將軍也沒什麼勁頭。師父,你也沒有安排,之後我們該怎麼做啊?”

    陶錄揹着手在房中溜達了兩圈,停下來對吳瑜說:“這樣吧,我們幾個人再坐一起商量商量。走,咱們去朱王那裏。”

    陶錄帶着吳瑜到了朱陽的房間外,囑咐門外的一個守衛去叫何奇舵,然後敲敲門進了房中。之見朱陽正坐在桌前思考。朱陽早已想這驛站遇襲一案想得頭疼,這時陶錄和吳瑜的到來正好讓他稍微休息片刻。

    “朱王,我覺得我們還是談談目前的案情,然後做下一步的打算。”陶錄看着朱陽,直截了當地說到。朱陽點點頭不說話,示意二人坐下。此時何奇舵也來到屋中,朱陽也示意他跟着坐下。

    此時陶錄清了清嗓子,不急不緩地說:“是時候該正式說說雲峽山驛站遇襲一案了。不知道大家仔細梳理過這個案件沒有?我們現在就來研究研究。”

    衆人一下子來了精神。陶錄接着說:“首先便是這夥兇徒的動機,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那份機密的塘報了。”朱陽忍不住插話。

    陶錄對此不置可否,“那麼,他們得手沒有?”

    “現在看來他們當然得手了。而且這夥兇徒訓練有素,還打掃了戰場,不留線索。”朱陽說。

    陶錄點點頭又問朱陽:“那麼,朱王想過其中細節沒有,這夥兇徒是如何得手的呢?換句話說,這次襲擊案的過程是怎樣的呢?”

    朱陽不禁緊鎖眉頭,然後看着陶錄,眼睛清亮,似有所悟。吳瑜和何奇舵也暗暗好奇,不知陶錄還會做出怎樣的論斷。

    此時陶錄神情嚴肅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輕了許多,“諸位,以下我的話純屬推測,沒有一點的證據證實。但是事關重大,還請諸位聽到後切勿聲張,事情沒有進展前要絕對保密,對誰也不要提及。”

    朱王點點頭,熱烈眼神渴望陶錄繼續說下去。吳瑜和何奇舵也對陶錄接下來的話十分期待。

    陶錄讓吳瑜給衆人倒了一杯熱水,然後接着說:“我們已經知道,驛站遇襲案的兇徒異常兇殘。但我驛站之中也有五十多軍士和驛卒,兇徒即使人數衆多,完全消滅我驛站的軍士和驛卒也需一定的時間。如果遇襲時塘報就在驛站中,那麼在遇襲發生時,我驛站的軍士會做什麼?塘報,當然是那份重要的情報。他們在奮力抵抗兇徒的同時不會忘了最重要的東西,他們一定會一面將塘報送出,一面抵死擋住兇徒的追擊。就算是塘報無法送出,他們也一定會銷燬這塘報,不會落入那夥兒兇徒之手。再說說這些兇徒,他們當然可能早有預備,早已合圍我驛站,不讓我們的人帶着這份塘報突圍。那麼問題來了,兇徒如何準確把握塘報停留在驛站中的準確時間呢?他們只有掌握塘報停留在驛站中的準確時間,才能提前佈置這次突襲,劫掠那份塘報。還有,根據到達現場的人員描述,我驛站死者的受創部位皆爲致命之處,那麼兇徒爲何毫不擔心塘報下落而下手狠毒不留餘地呢?倘若他們殺光了人也無法得知塘報的下落呢?”

    朱陽聽後覺得似乎有一扇新的門向他打開,不禁思緒萬千。他的眼神也隨之迷離起來。

    陶錄又說:“據太守楊周智所言,當時甘元府城每日都有七八名士兵前來此處換防,而事發前的換下的軍士和發現遇襲的換防軍士在途中均未發現一絲兇徒的任何蹤跡。這又說明什麼問題?是那夥兇徒準備充分,不留絲毫破綻?難道真的有內鬼?或者,我們將問題想複雜了?”

    陶錄適時停了下來,讓大家思考了一會兒,又接着說;“大家想聽聽我對驛站遇襲的假設嗎?我的假設非常簡單。第一,這夥兇徒必與匈突人有關係,即使不是匈突人,也對匈突人相當熟悉;第二,這夥人襲擊我驛站目的並非那絕密的塘報,而在於混淆視聽;第三,塘報在驛站遇襲前就已落入這夥人之手;第四,那個失蹤的王善禮是運送塘報之人,他也是第一個遇害者,塘報就是從他身上劫走;至於遇害地點,應該是在雲峽山驛站與龍脂縣之間的官道上。”

    陶錄知道他剛纔所說有些突然,可能其他人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於是他又停了下來,又讓諸人思考了一會,又繼續說道:“爲何我認爲這夥人先劫了塘報,後襲擊驛站?從手法上,這夥人沒有任何顧忌而重下殺手,是因爲已經得到塘報,故而不需查問塘報的下落,所以才進行無差別的殺戮。爲何說驛卒王善禮是在驛站與龍脂縣之間的官道上被劫殺的呢?塘報由甘元府送往驛站時,驛卒並非是王善禮而是他人,而此人應該死在驛站中。驛卒換人之後,王善禮護送塘報趕往龍脂縣驛站。而王善禮其在途中遭到兇徒的劫殺,兇徒得手後繼續趕往雲峽山驛站,殺掉所有的驛站人員。我想,他們的目的不光是隱匿自己的身份,還想隱匿行蹤,從而繼續潛伏起來。”

    陶錄稍微休息了一下,繼續說:“好了,以上就是我對驛站遇襲過程的推測。我們再來說說兇徒的身份。我看朱王懷疑兇徒可能除了匈突人之外另有他人,朱王可否爲我們講一講?”

    朱陽說:“我是這樣想的。驛站遇襲後現場經過仔細的清理,若是匈突人襲擊驛站,塘報得手後不大可能在意自己身份暴露,按匈突人以往的做法應該不會清理現場,而是揚長而去。此是其一。其二,匈突人能在我境內發動如此規模的襲擊而不留痕跡,來無影去無蹤,難度有些高。其三是一處細節,驛站的驛馬也全被殺死,而匈突人一向嗜馬如命,馬匹作爲重要的戰略物資一般不會放棄,而且將驛馬掠走也不會影響他們撤離。故此,我覺得兇徒可能不是匈突人,而是有另外的勢力所爲。”

    陶錄點點頭:“朱王的懷疑有道理。那麼可以肯定,可能犯下此案的兇徒除了匈突人以外便是軍旅之人。故此我之前派何將軍前去鳳鳴堡蔣紀忠將軍處打探,看是否有所異常之處。何將軍和蔣將軍同爲軍旅之人,可能對打探之事更爲有利。若是我們一同前去,恐怕蔣將軍起疑,心生芥蒂。”

    陶錄停下來喝了口水,又繼續說:“若是真如朱王所言,是除了匈突人之外的軍隊策動了這次驛站襲擊,那麼,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是那份絕密的塘報嗎?那份絕密的塘報和他們又有何關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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