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高城萬里愁,蒹葭楊柳似汀洲。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鳥下綠蕪秦苑夕,蟬鳴黃葉漢宮秋。
行人莫問當年事,故國東來渭水流。
虞親王搖搖頭嘆口氣,不說話。
惠親王看他那萎靡懦弱的樣子,氣又不打一處來。惠親王站起身,哼了一聲,擡腳便往出走。
誰知虞親王在他悠悠地說:“外面風大,哥哥莫受了風寒。”
惠親王身子微微一震,停頓了一下,卻還是頭也沒回地往外走。他一臉不快地回到自己的府邸,想着虞親王的話,不禁有些心神不安。他叫來自己的心腹,命其想辦法與魏言忠手下的太監搭上頭,再打探打探宮中皇上的動靜。在其心腹離開後,他輕輕出了一口氣。
臘月十七。北威鎮。和利多一臉陰沉地盯着羅佑松。羅佑松低着頭,一聲也不敢言語。
“你說,那個叫陶錄的道士一晚就勘破了蔣紀忠之死的原因,並掌控住了鳳鳴堡?”和利多聲音有些嘶啞,他有些不太相信剛纔羅佑松所說的話。
羅佑松低着頭小心地說:“是,是,就我帶着一些人逃了出來,王世成將軍還有其他人均被控制,恐怕凶多吉少……”
和利多大怒,不待羅佑松說完,猛地一拍桌子,“這麼說我之前的心血都白費了?”
羅佑松嚇得不敢吭聲。他突然覺得有些後悔,當初實在不該跟隨着王世成踏上匈突人的賊船。
和利多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他讓自己緩和下來,“好了,羅將軍能脫身也很不容易,你先下去休息吧。”
羅佑松戰戰兢兢地退下。和利多依舊惱火不已。想到自己絞盡腦汁想出的計劃居然就這樣落了空,實在有些不甘心。這個陶錄,實在是可惡,可恨,可怕。他嘆了一口氣,問在一旁肅立的阿吉:“我們的軍隊走到哪裏了?什麼時候到達北威鎮?”
阿吉沉穩地說:“據最新的報告,我們先頭的騎兵部隊今晚就會到達這裏;大部隊後天就會全部到達。”
“嗯,好。那漢人劉懷清的部隊到了哪裏了?”和利多繼續問。
“據之前接到的報告來看,劉懷清部現在大概已接近了龍脂縣。龍脂縣沒有多少兵力,估計明日劉懷清就會佔領龍脂縣。而且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有發現鳳鳴堡和甘元府的漢人有任何的行動。”
和利多點點頭,“要密切注意劉懷清部。雖說此人是蒙金的蒙鐵木策反而來,我們還不清楚這人的底細、能力如何,我們現在還不可全部信賴此人。阿吉,你恐怕得要辛苦一趟,去劉懷清那裏去探探,看看此人到底如何。”
“遵命!在下現在就動身。”阿吉知道和利多現在很迫切地想知道劉懷清的信息。
“還有,阿吉,到時候你若覺得劉懷清此人還靠得住,那就將我們的計劃告知於他,讓他到時配合;若是你察覺情況有異,那就不要泄露我們的計劃,儘快脫身。千萬注意,快去快回。”
鳳鳴堡。齊正洵着着急急來找陶錄,“道長,剛剛接到邊境斥候報告,匈突人大軍出動,急速趕往北威鎮。預計今日晚上其先頭部隊就會抵達。看來匈突人馬上就要與我們開戰了!”
陶錄神情凝重地點點頭。這時一旁的朱陽問齊正洵:“匈突人大概出動了多少兵馬?”
齊正洵說:“敵人人數難以預計,斥候中有人估計匈突人出動了十萬餘人。”
在場的人聽聞之後都鎖緊了眉頭。
陶錄又問齊正洵:“齊將軍,據你估計匈突人什麼時候會對我們展開進攻?”
齊正洵說:“據末將來看,匈突人會在北威鎮集結,並和叛亂的劉懷清取得聯繫,之後馬上就對我們發動進攻。從時間上估計,匈突人大概三日內做好所有的準備。”
陶錄又轉頭問朱陽:“我們派往和劉懷清接觸的使者有消息了嗎?”
朱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陶錄想了一會兒,說:“齊將軍且撥一萬兵馬於我,我帶這些兵馬前往甘元府佈置一番,防範劉懷清的進攻。齊將軍和朱王且在此坐鎮,有什麼消息速告於我。”
朱陽不禁皺眉,他看着陶錄說:“一萬的兵馬是不是有些少?且不說要應對劉懷清的三萬人,若匈突人分兵來攻打甘元府怎麼辦?”
陶錄說:“朱王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們必須這樣分配兵力。由朱王和齊將軍指揮我駐軍主力,纔有可能保持局部對匈突人的數量優勢;若是我們將人馬平均開來,難免被敵人同時包圍,難以反擊。鳳鳴堡很重要,若我們放棄鳳鳴堡而全軍退而守甘元府,則甘元府門戶大開,勢必淪爲孤城,且敵人沒有鳳鳴堡的掣制,也就沒有其他的擔憂,專心攻打我甘元府便是。同理,若是我們全力防守鳳鳴堡,則鳳鳴堡和甘元府都危矣。所以,我軍主力必須放在鳳鳴堡,而甘元府爲輔,才能相互支撐。甘元府人口衆多,也能臨時湊齊一部分的兵力。而且,我想朝廷的救援可能不久便到,所以一萬人足矣。”
陶錄笑着開玩笑說:“朱王,不必費此周折。我豈能沒有保身之策?我還尚未使出我道家的奇門之術和撒豆成兵之法,到時定會保甘元府和鳳鳴堡無虞。朱王你和齊將軍倒是身處最前線,兇險異常,這些精兵還是保衛朱王你的安全吧!”
朱陽無法,只得吩咐何奇舵、姚五、李四狗等人跟隨着陶錄,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多加小心。
齊正洵知道不能再耽擱了,說:“我現在就去找我的副將齊萬長,讓他帶着手下的一萬名士兵跟隨道長你們前去甘元府。”說罷他轉身而出,着着急急安排調集人馬。
姚五的心情極爲複雜。他早就摩拳擦掌想要在戰場上幹一場了,但是一想到老母親所在的龍脂縣即將淪落,他心中又有說不出的着急。剛剛他有聽到陶錄說到奇門之術和撒豆成兵,忍不住悄悄問吳瑜:“你師父真有這麼厲害?你見識過你師父的奇門之術嗎?”看到吳瑜搖搖頭,姚五心一下就涼了。他是聰明人,他知道陶錄說那些不過是爲了安慰大家而已。
陶錄對衆人說:“好,大家準備準備,我們需馬上趕回甘元府進行城防佈置。”
千里之外的京師,尚書郭逸正在惠親王府的書房之中。惠親王盯着郭逸說:“郭尚書,你可知道宮中皇上情況如何?”
郭逸說:“這就很奇怪了,我也多次打探,都沒有結果。我想皇上的具體情況只有太監總管魏言忠曉得。”
惠親王點點頭,“那麼從魏言忠那裏有什麼消息傳出沒有?”
郭逸說:“最近打探皇上的人太多了,可是不管明着的、暗着的,魏言忠這傢伙沒有透露絲毫。順親王和承親王都千方百計拉攏魏言忠,但魏言忠始終不爲所動。王爺,眼看就要罷黜皇上了,您就沒有什麼打算嗎?”
惠親王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郭逸:“現在朝內羣臣對此事怎麼看?”
郭逸說:“目前順親王呼聲很高,很多人都支持他。但是他有些過於明目張膽,其公然拉攏衆人的情形也引起很多人的不滿,也有不少人支持低調一些的承親王。王爺,現在可以說是形勢很緊迫了,若是您還不做些什麼,那兩個王爺無論是誰當上皇上都對您不利啊!”
惠親王笑了一下,“那郭尚書你支持誰呢?”
郭尚書毫不遲疑地回答:“我當然支持您了。但王爺您到現在什麼都不做,我心裏着急啊!”
惠親王還是笑笑,“不必着急,那兩個王爺弄得越是聲勢浩大,對我越有利。別忘了,我還有一張王牌。”
“王牌?”郭逸想了一會兒,“難道您指的是胡太師?”
惠親王點點頭,“不錯!”
郭逸有些懷疑,“”雖然胡太師還居其位,可是不問政事久矣,實則處於賦閒的狀態,處於權力中心之外。他恐怕在羣臣中沒什麼號召力啊。
惠親王不置可否,“真的嗎?來人,備轎!送我和郭尚書去太師府。”
郭逸有些驚訝,“王爺,咱現在就去嗎?”
惠親王點點頭,“當然了,我在不是怕你郭尚書着急嘛。”
郭逸急忙低頭施禮,“微臣不敢。”
太師府中。胡知立正在抱着一本古書打盹。老年人睡眠不好,尤其是冬天,早上醒的早,白天沒精神。胡知立正是如此,而且他心情總是莫名的焦躁,動不動就忍不住發火。此時一個婢女施施然走近,湊到他耳朵前大聲說:“老爺,惠親王和郭逸前來拜訪。”
胡知立愣了一下,腦子漸漸轉了起來,“哦,他們來幹什麼?叫他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