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37(2)出外遊老馬驚喜 接孩子鍾能心酸
    週五下午四點多,雪梅正在上班,忽然接到了爸爸的電話,她出了咖啡店來到了廣場。

    “喂?爸。”

    “嗯!你……你在上班是吧!”鍾理撓着後腦勺輕聲問。

    “是,在咖啡店。”

    “嗯……方便嗎這會兒?”

    “方便,你說。”

    “你晚上下班了把學成接回來,他在你媽那兒。”鍾理右手舉着電話,左手握着右胳膊肘。

    “他想在哪邊待就在哪邊待,他又不是一兩歲的娃娃。”雪梅繃着臉說得聲大語快。

    鍾理吐了一口悶氣,掛了電話。雪梅見爸爸掛了,知他生氣了,姑娘也不怕事兒,咬了咬嘴脣,接着幹活去了。

    晚上鍾能給孫女打電話,雪梅直言回她媽那兒喫飯,溫柔地拒絕了爺爺。怕爺爺傷心她小大人一般寬慰爺爺,讓爺爺不要擔心她。晚上八點半下班以後,鍾雪梅跟小姨打了個招呼,又回富春小區裏陪媽媽和弟弟了。

    這一晚包曉棠跟“雨中漫步”又聊到了晚上十點,他們的話題已經從颱風上升到了個人興趣愛好的地步。這才知那人是個做IT的,年級比自己小兩歲,因爲單身急着談婚論嫁,所以不停地在羣裏面尋覓,待看到曉棠動人的頭像時,他果斷地加了曉棠爲好友。

    越是聊到個人問題,曉棠越是半遮半掩的。她的過去並不光彩,她不知道自己得遮多少掩多少,忽然間和那人聊天的興趣淡了七分,於是這一晚十點便找了個理由下線了。空蕩的屋子裏只她一人,臨睡前洗臉刷牙時,她觀察鏡子裏的自己,雖有些姿色,可畢竟老了些許。眼袋耷拉着,兩腮的肉又厚又松,頭頂左側生了些白髮,最關鍵的是她的眼睛——不再水靈靈的,不再有神采,不再有魅力。

    睡下後她輾轉反側,直到一個念頭生出來,她才覺前方有路了。又是凌晨一點,包曉棠坐在牀上抱着電腦,在網上選深圳較可信的微整形醫院。選好醫院以後,凌晨兩點填了個人信息選了要調整的項目,這才覺心裏有了自信,能睡得着了。

    一個三十二歲的單身女人,遲遲嫁不出去更沒有人追,即便容顏再好心中也是枯萎的。但凡能令她紅顏一笑、心神生髮的東西,此刻看來無不是值得的。

    週六一早起來,仔仔去了補習班,致遠出去買早餐。馬桂英知遲早留不住老頭,於是想利用自己僅有的週末時間好好陪陪他。出去玩、看偉人像、給老頭拍照留念的事兒總算排到了她的日程上。早餐時夫妻兩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今日去哪裏玩,考慮到颱風後的路況、老人的腿腳、漾漾的黃金睡眠、出遊的午餐等等要素,今日的行程十點鐘才勉強定好。

    定好以後,兩口子馬上行動起來。致遠去社康醫院借輪椅,桂英在家裏換衣化妝、收拾包、備飲用水雨傘等東西。臨近十一點,四個人出了門,直奔地鐵站。第一次坐地鐵的老馬有些興奮,雖不是什麼新鮮玩意,但老頭七十年來沒坐過也沒摸過。快到地鐵站時,見那頭頂的地鐵轟隆隆地馳過,他暗暗思忖:這不跟火車一樣嘛。

    一路乘坐扶手電梯,人不用走那傳送帶送人上去了。老馬不敢多動,老覺得自己太重了會壓塌那傳送帶。到頭時要不是致遠提醒,他險些閃了身子。到站口以後,致遠向老頭演示了一次如何刷卡進站,待致遠揹着輪椅進去以後,老馬舉着一張卡,挪來挪去硬刷不上,後頭排隊的人雖未催促,老馬自個覺着特不好意思。忽然間嘀地一聲閘門開了,老頭趕緊拄着柺杖進去了。待老馬進去以後,桂英抱着漾漾也刷卡進站了。

    進站後又走了一段路,四人大包大攬進了升降梯。升降梯——老馬也是頭一回見,七八個人擠進去以後,那光溜溜似鏡子一般的門自個關住了!老馬看得神奇,驀地感覺身子下墜,知道自己升空了!老村長還沒看夠——門又開了,七八個人一溜煙出來了。出門後這纔看見地鐵的影子,但見兩條地鐵門對門,每條皆有二三十個鐵門——個個是自動的,渾不用人操心!

    桂英拉着漾漾催促老馬進地鐵,老馬害怕門忽然關了把他夾住了,老人家站在門口外遲遲不敢進!待一陣嘀嘀嘀嘀的聲音響了,老馬心裏發怵,又當是高鐵抽菸的那個警報,嚇得只站在門口皺着眉囧着臉。桂英見門快關了,一把手抓住老馬的胳膊將老頭拉了進來,進來不到三秒,那門果然自動關了!老馬面色僵硬,默默地在心裏禱告。

    老頭心神未定,讓座的年輕人先起來了,衝着老馬打招呼。老農民冒着冷汗頻頻點頭微笑,而後在光溜溜一塵不染似玻璃一般的空位上坐了下來。坐下後忙從衣兜裏取出毛巾擦汗,擦了額頭擦脖子,擦了脖子擦手心。頭頂又厚又大的鴨舌帽早溼了一圈,脫也不是戴也不是,老頭不時地扶一扶帽檐讓裏面溼漉漉的白髮透透氣!桂英早看得齊全,心裏又疼又好笑。

    致遠扶着摺疊輪椅,桂英拉着漾漾,漾漾抱着媽媽的腿,老馬坐在人羣中。左右一瞅,這一節車廂比綠皮火車寬敞多了,比高鐵看着還闊氣,站的、靠的、坐的一大片人,沒有兩百也有一百多,跟二十年前村裏放電影一樣!老馬坐在人羣中規規矩矩地不敢動,剛坐舒坦了,身邊傳來一聲:“大!一分鐘後到站,準備準備!”

    老馬望了望桂英,放好擦汗毛巾,握好柺杖準備起身。

    “爸先別起!等車停了再起來!我待會提醒你!”致遠在人羣中囑咐老馬。

    老馬若有所失地點點頭。

    車停了,果然猛地閃了一下,老頭心悸不已,幸虧致遠提醒,要不他那隻腳用不上力——被車一閃不是摔倒了就是右腳用力後腫痛!這地鐵停得還不如綠皮火車安穩些,老馬心裏抱怨。致遠左肩揹着輪椅右手攙着老馬出了地鐵,桂英抱着漾漾也順着人流出來了。緊接着又是升降梯、扶手梯,老馬在地鐵冷空調裏剛剛晾乾的汗瞬間又冒出來一身。

    老馬此生坐過馬車、高鐵,騎過騾子和驢,開過手推車、手扶車、摩托車、四輪車、三輪車、小轎車,從來沒怕過,第一次坐地鐵竟有些發怵!肯定是人太多了,老馬如是安慰自己,獨獨不願承認自己老了。

    這一天鐘能早起了,到了九點見曉星遲遲沒來鋪子裏,知她今天又不來了。他們兩口總是這樣,一鬧事動手,動了手分居,沒有什麼和好不和好,爲了生意爲了日子曉星不得不過來。最嚴重的一次曉星七天沒有進鋪子,鍾能好說歹說讓兒子去接媳婦說些好聽的話,奈何鍾理聽不進去。這可好,原先曉星吵架後只是斷斷續續隔三差五地回富春小區住一住,從那次將曉星打得摔倒了還攢在牆角踢了三腳以後,曉星在富春小區已經住了兩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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