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44中 不經意一句話點火 接孩子被蟲咬手腫
    “漾漾,想奶奶了沒有?”下午六點,何致遠剛把漾漾從幼兒園接回來,他母親的電話掐着點兒從湖南打了過來。

    “想!”漾漾捧着電話在沙發上和奶奶聊。

    “今天是不是開學了呀?”

    “嗯。我媽媽和我爸爸全去學校了呢!還給新老師送花啦!”

    “新老師你喜歡嗎?”

    “嗯……我還不知道!但是她的頭髮比我媽媽的長,長很多很多……”

    祖孫兩開心聊着,老馬在旁邊看電視,致遠在廚房做晚飯。今天的晚飯很快做好了,兩盤菜、三個人,飯桌上兩大人聊的話題全繞着漾漾第一天在幼兒園的事兒。八點多桂英回來了,兩男人這才鬆弛下來。

    “這是物業發的垃圾分類的宣傳單!深圳的垃圾分類九月一號正式開始!”收拾完廚房,何致遠拿着宣傳單到了客廳裏。

    “我看看!”桂英接過來翻看了一下,而後衝老頭招手說:“把電視關了,我讀一下垃圾分類的標準,咱三個也學習學習,要不然以後會罰款的!”

    “哎!一天天弄熱鬧哩!”老馬不樂意地關了正在看的連續劇,嘆口氣躺在了沙發上。

    “聽着哈,我讀了!深圳的垃圾主要分爲四類,第一類可回收物,就是廢品站能收的垃圾,比如瓶瓶罐罐、紙張、衣服、家電等;第二類廚餘垃圾,是喫飯後的剩菜剩飯、湯水、骨頭類、果皮類的東西;第三類有害垃圾……”

    桂英讀完看了看致遠和老頭,均沒反應,於是提高音量說:“重點來啦!重點來啦!這上面寫得明明白白:未按規定進行垃圾分類的將給予處罰,個人處罰五十到五百!怕老村長您記不住,我再讀一遍!”

    於是桂英把垃圾分類的標準再朗讀了一遍,讀完了衝老頭說:“大,明天你去倒垃圾!試一試先!”

    “我倒就我倒!還能把我咋!”老馬不屑一顧,轉頭指着大門口鞋櫃上的一盒東西問:“你拎回來的那是啥玩意?我咋看着像菸葉呢!”

    桂英禁不住破顏大笑,指着門口拍手道:“哎呀哎呀,真是啥人見了啥眼紅!我剛拿回來往那一放,上面全是英文你能看得出來那是菸葉?”

    “那不畫着葉子嘛!難不成地球上的菸葉還有其它樣子?”老馬吁了一聲嘲笑她。

    桂英於是把領導如何送她菸葉、如何試探她拉攏她、她如何回絕大致講了一遍,致遠早知她公司的那攤事,老馬還沒聽完先不高興了。

    “人家領導讓你幹啥你就幹啥!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這麼事事兒的幹什麼!”老馬伸出食指指指點點。

    “你不懂!我們公司這領導層複雜着呢!你以爲是村裏,一個村長几個隊長大家全聽你的?你那點戰鬥經驗還不夠我當個普通業務員呢!”

    桂英不好細說,轉過身面向致遠重新傾訴各種細節,還央求致遠爲她分析、爲她建議。

    老馬在邊上聽得分明,見兩人無視他自個聊得投機,忍不住開口道:“致遠能替你出個啥主意?你天天跟那些人打交道自己都沒法子,致遠連朋友也沒一個好多年又不工作、不跟人打交道,他能給你出啥主意?弄熱鬧哩一天天!”

    老馬輕飄飄地說出口,卻不想這話驚了隔壁那條沙發上盤腿對坐的兩口子。

    “你剛纔說的這叫啥話!當事者迷旁觀者清你沒聽過?”桂英轉頭說完這句,轉過身子直指老頭喊:“我們兩聊我們兩的,你插這一嘴幹什麼?攪事嗎?娃還在這呢!你說話注意點!”

    老馬一聽桂英急了,頗爲意外。他瞅了瞅被大人突然發火嚇蒙的漾漾,緩了緩語氣說:“我隨口一說,你嚷嚷什麼?嚇到娃兒啦!”

    “不早了,漾漾該睡覺了!”何致遠臉上灼燙,緊忙起身來拉漾漾回房。

    桂英見致遠進房間了,衝着老馬壓着火氣說:“你那麼說致遠合適嗎?你這樣直搓搓當着三人的面說他——你什麼意思?”

    “我咋說他了!我說的不是實話嗎?”老馬拍着大腿急了,被這突如其來的戰火搞毛了。

    “他是爲了孩子!你給他留點情面行不行?好歹他是這家的主人、孩子的爸爸、我老公!你尊重點他行不行?”桂英氣得臉上的皮肉全皺着。

    “我到底說了個什麼呀你朝我發火?人家自己沒着急你急個錘子!怎麼你個婆娘家上趕着替男人說話呢!他是沒長耳朵沒聽見還是沒張嘴巴不會說!”老馬自覺理直氣壯。

    “你行了你!以後別再說這個了!”桂英蹭地站起來使着勁扔下方纔抱在懷裏的抱枕,氣呼呼地回房了。

    老頭莫名其妙被這麼兇了一回,火氣剛剛竄到了頭頂,結果人家走了!桂英這一走老村長氣得更是憋不住了!翹着二郎腿兩手抱胸,心裏火得恨不得動手。到了十點多,仔仔下自習回來了,老馬瞧着致遠在家裏忙來忙去跟個沒事人一樣——平靜地和兒子聊天,平靜地幹家務,臨睡前平靜地跟自己打招呼……老頭又氣惱又困惑。到了第二天,火氣絲毫不減,特別是喫完早餐家裏只剩他翁婿兩個的時候。

    丈人對自己不滿,何致遠豈能不覺?

    陽臺角落的那盆多肉開花了,花雖不鮮豔,卻非常奇特。致遠午後給它澆了水,而後去漾漾屋裏收拾她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去仔仔屋裏收拾兒子的髒衣服,順道把老丈人的背心也帶走了,穿過過道又取來了桂英的髒衣服……家務是他最好的掩護,他沉浸其中。九月的天氣很熱,致遠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裏,自己回房躺在涼蓆上,很快睡着了。

    人若心裏不裝事,便總覺睡不夠;人若心裏起了愁,那晚上怎麼也睡不着。

    小說是寫不下去了,倒不是因爲老丈人,而是因爲自己。仙俠穿越之類的網文擠壓了傳統文學,沉重的文字沒人稀罕,連傳統的出版社也紛紛出版那些暢銷的修仙類、盜墓類、神人類、重生類、穿越類的作品。他曾經珍藏的散文、背過的絕詩、熟讀的文章早沒人看了。致遠只是好奇,像他這一類有着文學情節希望用筆度餘生的人都是怎麼活着的?

    以前仔仔上小學時,報過一次書法課。那教書法的先生寫得毛筆字真是不拘一格、出人意料、令人折服,而且那人能精準地描摹歷史上各大書法家的帖子,描摹後的作品與原作常人幾乎看不出有什麼不同!那貼在牆上的一幅幅毛筆字令致遠震懾又卑微,那段時間他週末一有空主動陪兒子去書法班上課。後來呢?後來沒人報班,學費撐不起房租,那小小的鋪子關門了。聽說,那位戴眼鏡的年輕先生後來跟着老婆去倒騰手機零件,早前開書法店賠的錢後來賣手機部件全賺回來了。只是,何致遠再也沒有機會收藏那人臨摹大家書法的視頻和圖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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