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91下 擱置禁忌夜半長聊 陰差陽錯一見鍾情
    (明天校對,眼睛疼)

    一月二十二日,湖南省永州市。今晚是董惠芳十年來第一次回老房子住,住慣了張家的小洋房,重回自己家住覺着哪哪都不好——空氣渾濁、室溫很低、物件無不散發黴味。晚上董惠芳不想喫飯,依舊躲在被窩裏回想厚重的往事。

    也許是回到老房的原因,這半天她腦海裏想的人全是致遠他爸。遠他父親性子糙了些但人很能幹,老物件修補、接線換開關、搗鼓水槽漏水、通馬桶樣樣皆會。老何在單位、鄰里、親戚中人際關係很好,平常在家裏也勤快愛幹,雖酒量大、煙癮大長得圓滾,但半輩子跟着他從未受過什麼苦。自己跟人置氣了遠他爸衝在前面替她擋着,身體有個不舒服他爸總是陪在身邊端水、講笑話,家裏的大事急事自己幾乎不過問,因爲惠芳知道遠他爸會搶先解決的。洗滌自己這一生,最苦的時候該是兒子致遠剛出生那幾年,再有,便是帶豆豆的這些年。

    老張跟遠他爸截然不同。遠他爸從來不看書,更不會寫什麼毛筆字、畫什麼牡丹花,老張會;致遠他爸喫飯呼嚕呼嚕的、睡覺呼嚕呼嚕的、連走路也是呼呼呼的,老張不這樣;致遠他爸不喝茶不懂茶、不太講究東西的品質、不會侍弄貓貓狗狗、不會在牆上掛各種名畫、不知道窗簾定什麼顏色好看,可是老張會;致遠他爸從不會給領導送禮、從不搞關係走後門、從不結交奇奇怪怪但有名聲的人,但是老張會。老張是細膩精明的人,也是心思多、性子怪的人。

    以前致遠他爸在的時候,董惠芳過得很輕鬆、很愜意、很自由,被致遠父親大半生保護的她遭逢愛人去世後着實不知如何生活了。重新選擇時,她希望自己的人生末段是瀟灑的、浪漫的、令人嚮往的、趨向理想化的。所以,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老張。董惠芳喜歡老張高於世俗生活的藝術人生的境界,爲這境界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沉迷世俗生活的老太太。

    正自怨自艾間,不防備兒子的電話又來了,老太太盯着電話聽着響鈴心砰砰地跳,不知道自己如此這般跟兒子怎麼交代。

    “喂媽?”致遠在醫院裏放不下心,晚上又打來電話。

    “誒!遠啊,你……英兒她哥今天晚上怎麼樣了?”董惠芳按照腦海中的計劃問,她特意將視頻鏡頭對準自己的衣服。

    “今天……就這樣,哎……真是不順,漾漾今天發高燒了,早上……”

    何致遠把漾漾發高燒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董惠芳坐起來細細盤問,不免擔心一場。母子倆聊完漾漾聊了幾句仔仔,致遠想解答心中疑惑詢問母親跟張叔叔的事兒,又不知從哪句開口,母子倆舉着電話沉默了。

    “媽你現在在哪兒呀?”沉默良久,致遠故作輕鬆地問。

    “我……我回來了,在咱家呢。”董惠芳一聲嘆,這一聲裏起起伏伏,藏了諸多情緒。

    “其實我看見了,下午給你打電話我看見了咱家的櫃子,陽臺上的櫃子。”

    “嗯。我……我感冒了,害怕傳染給豆豆。這時候……感冒不好,所以我說……我說回這邊養着。”董惠芳說着長淚兩行,她壓制着悲傷,不願兒子爲她擔心分神。沉重在電話兩頭來回流動,母子倆皆不知該說什麼了。

    “你還需要什麼嗎?我買了好多東西,應該是寄到明遠那邊了,我等會給你重新買一些。吶……過年呢?”何致遠眉頭緊皺,用力地舉着手機凝視視頻裏母親蒼老的下巴和褶皺的脖子。

    “過年的話……我今年在這邊過。今天你對門的肖阿姨還過來跟我聊天了,老長時間沒見她,頭髮白了很多,膝蓋也不行了。”董惠芳搓着右臉迴避手機鏡頭。

    “我跟英英辦完這邊的事情,回去路過湖南,到時候把你接到深圳,倆娃也好久沒見你了,漾漾對你的印象還沒有她外公深呢。”致遠假裝無事地想辦法。

    “行啊!這些年老說去深圳老說去深圳,一直沒去成,實在不行,就年後吧!行啊,到時候我給你們帶帶漾漾……”董惠芳說着把持不住,緩緩地啜泣起來。

    致遠聽了半晌,最後安慰道:“這兩天……媽你這兩天好好休息,先把病養好。過年你去永州走走咱這邊的親戚,這些年一直沒來往,剛好趁着這時候……我……我跟英英忙完了去接你,你在那邊好好的……”何致遠說不下去了,一股渾濁之氣卡在嗓子眼。

    “沒事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媽還沒老呢!我掛了,掛了掛了。”董惠芳掛了電話,趕緊找來紙巾一張一張地擦淚擤鼻涕,淚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何致遠掛了電話,心裏不是個滋味,一個人坐在醫院偏僻的椅子上爲母親的委屈憤怒。

    董惠芳難過了半晌,唸完張家的怨,又想張家的好。老太太還在琢磨爲什麼老張頭沒給她打電話,純真的女人還在爲對方找不可辯駁的理由。

    這一晚的老張家,燈光明亮,人聲喧譁。

    自打下午四點半陳青葉將孃家父母接到自己家以後,張家再沒消停過了。兩夥人見了面你你我我寒暄完,青葉暗示母親要做飯了。剛來到親家家裏就得做飯,豆豆外婆心裏不高興,奈何她不做飯沒人做,青葉做的沒人喫。沒辦法,晚上七點母女倆買了菜準備開伙做菜。

    “葉,趕緊剝,剝完蒜把菠菜洗一下!菠菜洗完了你去……哦淘米,還沒淘米呢!”

    “葉啊,你麻利點兒!我這要炒菜了你還沒把菜瀝乾水啊!還喫不喫飯呀!”

    “哎呀你說說你,肉還沒解凍吶!叫你在微波爐裏解凍你幹什麼啦!”

    ……

    陳青葉想着父母纔來第一晚,能忍則忍,原本肚子裏不舒服的她被這麼一通訓斥催趕,整個人情緒立馬上來了。

    “說了叫你來幫忙做飯的,你一直一直使喚我!我兩手停了嗎?大冬天的你嫌冷不願意碰水我願意嗎?一直忍着一直忍着還在那兒叨叨!我跟你說了我做不來飯,你答應的好好的,怎麼……”

    這下好了,母女倆在廚房裏明槍闇火地槓了起來。

    客廳裏更喧譁。

    老張和明遠原本陪着豆豆外公在看電視,結果豆豆外公一見明遠給他拿的是名牌煙,一直抽一直抽停不下來,薰得老張頻頻咳嗽,豆豆外公瞧見了反過來取笑老張不會抽菸。後來豆豆外公叮叮咚咚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時見豆豆出來了,外公想跟孩子親近親近,豆豆一臉的嫌棄激怒了老頭,老人不得勁用蠻力抱來孩子要親,豆豆使出喫奶的勁掙扎,明遠好說歹說老小雙方互不妥協,最後豆豆捱了一腦門打。這下好了,豆豆也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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