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老馬的晚年生活 >98中 一見傾心興盛鐵樹開花 雞飛狗跳明遠求人若渴
    出了後院,遙見一人——體格瘦小,微微拘謹,不笑時乍看似個小老太,無聲笑時臉上如不諳世事的姑娘一般燦爛。

    “來來來,這是我老夥計,遠處過來,本想來我家喝口水,結果我忘帶鑰匙啦!看我這腦子,今個兒可要打攪你們了!”馮世淵相互介紹。

    老馬寒暄幾句後坐在小板凳上抽菸靜觀。作爲女性王小賢絲毫不豔麗但絕對清秀,比起一般婦女要嫺靜柔和,周身散發的氣息好比是深秋山菊,不亮眼但芬芳,不多彩但耐看,不斑斕但抗寒,只可惜……

    “小賢你去超市買東西,有員工優惠嗎?”馮世淵問。

    “沒有呵呵。”小賢咧嘴一笑。

    “超市老闆我認識,是東門堡的人,早年發了些財,在鎮上好幾處房子吶!聽說人不咋樣,摳摳搜搜的。”

    “挺好的,老闆娘做的飯還行。”

    “嗯嗯準點下班這點不賴!你厚照最近咋樣?”

    ……

    馮世淵和王小賢不鹹不淡地聊着,老馬跟小賢婆婆默不作聲,時常對眼相望。老馬是來幹什麼的,小賢也許不懂,但她婆婆早看穿了。

    王小賢這模樣,跟先前老馬看的寡婦、離異女差別可大了。一來她年輕瘦小五官秀麗,二來神姿優雅、舉止內斂,只可惜太瘦了。怎她兒子馮厚照長得人高馬大賽過仔仔,這作母親的身板嬌小身上單薄幾乎無一斤多餘的肉!碎花衣露出肩骨,胸腰處蕩蕩坦坦,黑褲子樹枝細,臀胯那兒比磚牆還直。老馬一瞟這女人約莫七八十斤半袋麥子的分量,如此瘦小怎幹得了地裏的重活?怎給他老馬家添個小孫?一時微微失望,嘴上無言忙着抽菸。

    “健健這學期還不如上學期,前陣子期中考試,他考了個倒數第八,氣得他爸媽吼了好幾天。上不上得了高中還是一碼事,不敢跟你家厚照比!厚照有讀書的運氣呀!”馮世淵豔羨。

    “照照明年要考上大學了,還不把他媽累死!現在高中且供不起,何況是大學!我說叫厚照學門本事——廚師、快遞、裝修都行,賢賢不同意。照照前年一上高中,他媽瘦了十來斤,一學期這課本呀、參考書呀、學雜費呀、住宿費呀,雜七雜八可不少!一家一個活法,咱這家庭這樣子,也不能把他媽累死不是?”厚照奶奶嘆息。

    三人齊齊看了眼王小賢,小賢低頭不言,但眼中有定見。

    “國家有助學金,還有獎學金!你老了,當不了家咯!大事叫人家小賢做主,你給人做做飯可以咯!現在不上學,哪有活路?厚照學習有譜,大學還是要上的!”馮世淵勸。

    “不是不讓他上大學,是咱上不起!不是有啥子自考、夜校嗎?我的意思是,叫娃兒進了社會慢慢自學,這樣各自鬆口氣!咱村的秀秀不是自考的本科嗎?人娃兒一邊在酒店上班一邊考本科,照照也可以啊……”

    婦人家見識短,厚照奶奶和馮世淵在院裏慵懶地爭執,小賢面色沉重,老馬悶不吭聲有點惜疼——爲一棵好苗子惜疼。老話說好女人保三代,潑婦蠢婦也可毀三代,幸好這小賢不蠢。老馬靜觀厚照媽媽,兩眼炯炯有光,說話謹慎而穩,聲音細小柔和,姿態隱而不張,會說話、通情理、不懼生,待人接物雲淡風輕只不活躍,氣息溫婉不逼人但言談舉止間露着分明的界限感。該是個聰明人,只可惜女兒身、命太苦。

    馮老弟說小賢今年三十八九,老馬瞅着還年輕些,難怪她揚言要帶着老小出嫁依然有人登門說親。打扮打扮還是挺漂亮的,如此當家的一個女人,能看得上笨呼呼的興盛嗎?自家的興盛不開那個竅,老馬心裏的算盤打了一輪又一輪,驀地有點不自信了。反過來,即便小賢和興盛互相有意,興盛能應付得了這一對母子外加一孩奶奶嗎?何況這小孩即將上大學花大錢。

    矛盾。

    老馬的鼻孔裏連連出長氣,腦海裏的不同意見跟三英鬥戰呂布一樣亂糟糟的。

    四人坐了二十分鐘,馮世淵見差不多了起身要走。回到老馮家後喫飯的間隙,老馬又聽聞很多關於小賢一家三口的大小事,心裏對小賢越發敬重,只不知這一家三口他老二接不接得住。

    “小賢人是可以的,爲人沒問題,只是一帶二,沒人敢接罷了!”老馮妻子端着碗望着老馬凝重地發表看法。

    “我看老的小的也是老實人,倒不怕啥!關鍵是……咱有那意思,人家小賢不一定看得上我興盛,哎我這老二……”老馬嚼着菜閉眼搖頭。

    “這簡單!老哥你要有意,我幫你!他家沒當家男人,說親的直接去找厚照他二爺!你今晚有空子的話,咱去他二爺家走一趟!”馮世淵胳膊朝外高高指。

    “啊?”老馬朝後抻脖子。

    “去她家直接問——傷面子!他二爺是個憨憨子,叫他二爺去問。人家要樂意呢,咱明後個把你兒子叫過來,直接見面——相親!成就成,黃就黃,成了好事一樁,黃了永不再見!老哥你不也說了嘛——寧可失望一百,也不錯失一個!”

    “呃……行……噝哎……”老馬沉吟不決。

    “哎呀呀你這當村長的人,磨磨唧唧的幹啥!趕緊喫,喫完飯我帶你去他二大爺家!幾句話說明白完事啦!”

    果然,晚上七點半,馮世淵領着老哥去了馮厚照的二爺家,老馬中途在馮家村的小賣部裏買了兩條煙一瓶酒。面容焦黑、嘴裏缺牙的二大爺聽明來意,收了禮後指天允諾熱烈撮合——“放心放心,我明個一早去她家,直問我弟媳婦,她要同意了,兩家就可以見面了。等我回話!等我回話!”

    五月十六號,這天安科展雲上展開展。李玉冰抱着電腦指揮工作,伍明蘭迎接同行媒體的採訪,馬桂英接見爲數不多的客戶領導來公司兩百平的展廳裏象徵性地擺拍。往年吸引幾十萬人流的年度大展如今成了場虛擬狂歡,概念很誘人、形式很新穎,只可惜沒人氣,行業內關注的同仁們既興奮又沮喪,不能去現場所以成了雲上展的圍觀網友。

    新聞通稿一條一條發、備好的圖片一波一波放、視頻一輯一輯地流出來……人們像看春晚一樣看展,卻絲毫沒有隔着屏幕看春晚的快感。於是,定時定點的新聞發射成了指標性的工作,畢竟一個熱點事件無論現場的還是虛擬的事後從結果看並無差異——不過是過期的重大消息、一堆堆的網頁、一片片的搜索結果而已。

    疫情還沒有完全解禁,個人出行依然需要戴口罩,大型活動依然被禁止,這般環境下安科展能引來同行關注拉來贊助賣出展位實屬不易。當然,這次雲上展僅製造出一場終端秀、電腦狂歡的根本原因是整個行業的不景氣。近五年來,因爲稅務嚴查、地租陡增、環境檢查、城市轉型、勞工供應銳減、其他城市崛起等原因,深圳的工廠數量逐年減少,小微公司不是倒閉便是搬離,很多工業園冷冷清清繁華不再,辦公樓及公寓樓空置率前所未有地高。大象之下,安科行業自然難以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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