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洗漱完畢,落蕭正準備打坐練功時,卻被突然到訪的成崖帶到了門中禁地破壁崖,而這裏,正是宗主十方戈的閉關之所。
路上,落蕭略有詢問,想知道十方戈召見他的緣由,可成崖卻是表情嚴肅,一言不發,反倒是給了他幾個莫名的眼神。
於是落蕭心中忐忑,不知道十方戈第二次見他的目的是什麼。
是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十方戈收他爲徒,傳他內功心法的時候。
其實,落蕭心中多少是有點猜測的,想着可能和十方秀青有關,畢竟,全宗上下都知道十方戈對十方秀青的溺愛,可是,讓他來禁地受訓的因果也有些牽強。
因此,前前後後,落蕭想了很多,可終究是閱歷太少,猜不到一個可以讓他心安的理由,然而,十方戈在轉身的那一刻,竟是語氣平和的說道:
“不錯!”
落蕭站直了身子,錯愕地望着面帶笑意的十方戈,對他如山嶽一般魁梧身姿帶來的強大的壓迫感,瞬間轉變成了讓人舒心的拂面春風。
“你很奇怪?”
“徒兒愚鈍,望師父指點。”
“呵呵!你可不是愚鈍,雖然有百脈俱通的根基,但你能在三年內,憑着自己的摸索將內功精進到垂髫之境,可謂是天縱之資了。”
“垂髫之境?”
“是的,武林中人對武功強弱的粗略劃分,分爲垂髫、束髮、弱冠、而立、不惑、知命、花甲、古稀、耄耋、鮐背、期頤、天人,這十二個境界,對應着我們的年歲。”
“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當然,這是一個真正的武林人士最基礎的入門常識,是由師徒口口相傳的,而且,這個境界的劃分比較粗略,所以,你耳中聽到的江湖傳言根本就不會有這個。”
“那師父在哪個境界?”
“我?雖然我已至花甲之年,卻只是被劃分在而立之境,期近不惑。”
初聞境界劃分,落蕭的臉上不禁流露出欣喜之色,心中澎湃不已,但這不是因爲十方戈對他的誇讚,而是在此一刻,落蕭知道自己終於走進那個嚮往已久的江湖了。
而在下意識的好奇一問,得知了十方戈的境界之時,不覺的一愣。
“你在好奇爲什麼我的境界會這麼低?”
“落蕭不敢,徒兒只是……”
“好了,不用緊張,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看着不安的落蕭,十方戈只是輕言一笑,眼中卻是忽生了幾份黯然,沉默失神,似是在不經意間,觸碰了某些灰暗的思緒,被困於回憶的蛛網裏。
“師父,你……”
“喔!我沒事,只是忽然想起年少的自己,也像你一般,熱血又懵懂!
那時,我四處投奔,遍訪隱世高人,卻都因我資質平庸,被拒門外,我雖有不甘,也曾憤怒過,卻始終保持着滿腔熱血,刻苦練功,本來,我以爲自己就這樣碌碌無爲的過完一生,但老天垂憐,得一高人指點,並授我祕籍,這纔有了現在的我。”
“師父……”
“沒什麼,其實這個境界的劃分,只是按照內功的年限來定的,可一個人的實力卻是要綜合武功招式的優劣、兵器的好壞、爭鬥的經驗等各方面的因素,因此,以後你與人爭鬥一定要萬分小心,陰溝裏翻船的例子比比皆是!”
“但有一點,你要牢記在心,跨越了兩個境界的人,你能躲多遠就多遠,這中間的鴻溝是什麼也填補不了的。”
“徒兒一定刻骨銘記!”
“嗯!說了這麼多,你應該還是在疑惑我叫你過來的目的吧?”
一番說教後,十方戈終於轉回了正題,臉色突然嚴肅了起來,這架勢讓落蕭不覺得想到,十方戈應該是要興師問罪的。
“師父,我與師姐之間……”
“關於青兒的事,等會再說,現在你跪下。”
對於十方戈突然的嚴肅,落蕭自然而然的想到他和十方秀青的事,可他不打自招的供述卻被十方戈意外的打斷,並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落蕭心中不解,但還是依言跪在十方戈的面前。
“你入我門下三年,我卻不曾教過你一天,你可知這是爲何?”
“徒兒不知。”
“不知?對,就是你的懵懂與純粹,讓我看到了一塊璞玉,而我的武功修爲基本上也算是到了精進的極限,所以,我纔沒有教你,爲的就是不受我的影響,而束縛了你的潛質。”
“師父的用心良苦,徒兒感激不盡!”
“好!聽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說到這裏,落蕭還是沒明白十方戈要做什麼,而十方戈卻沒有再囉嗦什麼,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一本書籍,直接放到了落蕭的手中。
頓時,落蕭錯愕不已,因爲……
“師父,你這是……”
“是的,這本就是我融合了那位前輩所授的祕籍領悟出來的《斬天劍訣》。”
“這,不是要等內門大比之後,拔得頭籌的人才能修習的嗎?”
“嗯!這消息沒錯,但現在給你也是一樣。”
“爲什麼?”
“呵呵!你這孩子!雖然三年內我一天都沒教過你,可我卻一直在暗中注意你,你的每一份刻苦與努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你的武功修爲有多少,我心裏有數。”
“那你爲什麼要提前給我,而且你剛纔不是說……”
“這不矛盾,我給你,只是讓你自行參悟,而裏面的劍法,學與不學都是你的事,不過,雖然我天資有限,但這也是我幾十年的磨礪所得,因此,至少可以讓你少走一點彎路。”
“師父……”
落蕭與十方戈只能算得上是名義上的師徒,可在此短短相處的片刻,落蕭卻從十方戈身上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父愛,那份渴望無數次的感情。
此刻,滿心不知所措的情愫,瘋狂地衝擊着落蕭的內心,最終失守,化作眼中涌動的淚水……
“師父……”
“不必如此!儘管你一直認爲自己是個孤兒,可從有人幫你洗髓伐脈的情況來看,你的身世應該不簡單,只要找到那個守護你的人就可以找到歸宿了,所以,不要傷心,因爲你從來都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徒兒知道,我不是傷心,而是,而是……”
“好了!快起來吧!你的心思師父明白,這算不得什麼,所謂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如此,我也算是盡到一個師父應盡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