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的一羣人,秦潭有些懷念那些在外面的日子,至少沒有這羣人在這裏狗咬狗。

    顧將軍的突然回來讓盛家人有些措手不及。

    讓他們驚恐的不是顧炎武回來了,而是顧炎武已經回來了城外卻仍局是沒有任何一絲消息傳回來,盛家這次或許是真的要敗北了。

    後來查抄賬本,查抄家產,盛家一門竟可以堪比整個國庫,秦潭大驚,盛家滿門死罪。

    可皇帝最終錯了,只要這朝堂在一天,只要還有這皇帝在,只要還有人就會有無數的盛家,盛家不過纔剛剛倒臺,那些想撈好處的大臣趁此機會大肆斂財,那些想籠絡官員的後宮妃子也趁着這個機會鞏固自己的勢力。

    秦潭帶着德全在湖中心的亭子飲酒,皇后命人送了烤爐火的籠子過去,說是擔心皇上龍體欠安。

    籠子裏的碳是上好的無煙碳,有細微的火苗跳躍在裏面,看起來生龍活虎的樣子卻不知這就是他一生的模樣。

    “德全,你說皇后對朕是不是真心的?”

    大約是喝醉了酒,皇上纔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吧,皇后同皇上是青梅竹馬的緣分,是這麼多年來相互扶持的人,外人不敢多說什麼。

    況且皇上這些時間收到的消息也都是與皇后無關的,德全此時並不知道說些什麼,可就算他什麼也不說皇上的心中恐怕也是早就有了答案。

    皇后是什麼都沒有做,是什麼都沒有插手,可這一切難道不是應該的嘛,怎麼到頭來這一切竟然成爲了嘉獎,她是皇后,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是全天下人的表率。

    可她竟然在深夜跪在窗前要挾皇帝撤了顧將軍的職,斷了他的左膀右臂。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無非是在爲太子鋪路,可她用的是陽謀,外臣不能說什麼,而他自然也不能。

    少時的情誼走到如今就算是斷了。

    “皇上,顧將軍來了!”

    已經喝得有些微醺的皇上擡起頭看着這個走過來的身影,他們口中的顧老將軍也不過是個比他大幾歲的人罷了,是這個人將自己拉扯起來,也是這個人將自己送上皇位,可有無數的人要他的性命,說他功高蓋主。

    屏退了下人,德全站在亭子最近的地方有些心驚膽戰,這樣的話恐怕是隻有顧將軍才說的出來。

    “要是累了,乾脆就不做這皇帝了,這天下熙熙攘攘總是能有幾個能用的人,想做皇帝的人多了去了。”

    “你大逆不道!”

    “臣也覺得臣是大逆不道,所幸乾脆一點,皇上就給我一刀,刺死我算了。”

    “可朕覺得你說得有些道理,朕很累,我不想做這個皇帝了。”

    德全站在外面心裏擔驚受怕得很,生怕顧將軍帶着小皇帝走了,畢竟這樣的事情他們也不是幹不出來。

    到頭來這些人找不到皇上自然就會拿捏着他這個好說話的太監說話,愛!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是真的。

    不過皇上和顧將軍也太能喝了一些,這都喝到了半夜,皇后送來的爐火都已經快要滅了,連帶着德全都有些困了,若非是外面有些冷,德全覺得他能夠站着睡着。

    一睜眼便是天光大亮,德全坐在走廊的盡頭睡了一整晚,肩上還有毯子,旁邊還放着新添了碳的火爐。

    行了,不用看了,顧將軍鐵定帶着皇上不知道去了哪裏了。德全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後深呼吸一口氣。

    “沒關係,不就是面對這些大臣的口水嘛,經歷得多了就沒事了!習慣了就好!習慣了!”

    剛給自己心裏建設的德全就看見另外一邊一支軍隊急匆匆的跑過去,看着陣仗似乎還挺大的,心下一緊,別是出了什麼大事情,這眼下皇上和顧將軍都不在!就是康大人也留在了外面,劉大人前幾日來信說是要晚兩天才能到京。

    這樣下去可不得了,要是有心之人趁着這會子的時間謀權篡位,那估計他德全的性命應該也不長久了。

    可當德全慌慌張張的跟着禁衛軍到了地方之後發現,皇上和顧將軍居然在冷宮。而且看這個樣子應該是在辦大事,自己這一隻腳掛在門檻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還是皇上看不下去,直接揮手讓他進來的。

    禁衛軍的陣仗很大,幾乎將冷宮的每一個角落都佔據了,德全知道皇上是知道了一些什麼。

    周娘娘的記憶應該是隨着周娘娘的去世一點也不會留下,蝕心蠱絕不會出現差錯,可現在皇上知道了,德全看着顧將軍,兩人相視一笑。

    昨夜喝了酒,,湖邊的風很大,顧炎武看着整日消愁的皇上。

    他說,“皇上有心事?”

    “我不知道,只是總覺得在這裏有一件事情我還沒有做,心中放不下,放不下我就走不了。”

    “臣或許知道一二,但是皇上確定要聽?”

    “朕一定要知道,不然我的心中放不下,這江山社稷我本就不在乎,你知道的,我原本在意的人不過一二罷了。”

    德全那時候已經坐在湖邊趴着欄杆睡着了,至於是怎麼睡着的這就無從而知了。

    畢竟德全這些年待在皇帝的身邊從來沒有睡着過,就是連走神也是少有的,昨晚那樣的情況應該是再也找不出第二次來。

    後來皇上知道了周娘娘的故事,冷宮今日想來應該是不會安生了。

    皇上的性子,德全是知道的。這件事情按照皇上一罐的脾氣秉性應當是會遷怒於他的,這也是德全很早之前就有的心裏準備,可是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樣的早。

    但更加預想不到的是皇上對自己的態度,好像從皇上的眼神中有一些德全沒有見過的東西涌動了出來。

    想來應該是顧將軍的功勞,大約是覺得心中有愧吧。

    冷宮的衆人都被看押到了一起,誠惶誠恐的跪在中間等着皇上問話。

    有人鎮定自若,有人慌亂如麻,也有人不知所措。

    但這一場災難來得比他們想象中要快很多,至少牆角的狗洞還沒有打好,現在還真的不能鑽個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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