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看什麼了?”紅魚順着蘇愉的視線看去,並沒看見什麼奇怪的地方。
蘇愉乾咳了兩聲,用帕子擦了擦:“沒事,今兒走的多了,身子有些乏累,你去叫人到打些水來,晚些我好沐浴。”
紅魚不疑有他,點點頭道:“是,奴婢扶了您進去後,就去廚房。”
晚些用過膳,蘇愉就去了偏房沐浴。
她院子不大,統共一間主臥,旁邊一個拿給丫鬟住的耳房,一個偏房。
這些日子她常去宮裏沐藥浴,漸漸地倒是習慣了,不時便叫人去廚房打水。
蘇愉剛卸下衣衫珠環,足間輕點浴桶的水面。
這浴桶和湯泉宮的浴池比起來相差甚遠,但蘇愉卻覺得挺舒服。
整個人浸入撒了花瓣的熱水之中,熱水激發了花香,滿室芬芳,很容易使人沉醉在這樣舒服的感受之中,只是那抹翠色的身影如今頻繁地出現在她眼中,想起那人兇狠惡毒的模樣,尤其她手上還沾了姨娘的血,明明鬆弛的身心一下子戰慄起來。
蘇愉握緊了手,咬了咬牙,一個動身,整個身體全部沉入水底,不時還伸手出水面呼救,“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窗戶外,一直監視着蘇愉的小丫鬟
慌了神,她呆滯地看着屋子裏的情景。
明明房間裏只有二小姐一人,可她卻像是被人推壓在水下。
整個人沉浸在水下,不時冒出頭呼救,她心底隱隱有些不安,拔腿就要往外院跑。
而屋子裏的呼救聲更大了:“救命啊,紅魚雙……翠,咕嘟咕嘟,唔唔唔,救……命啊!”
正當時,紅魚和雙翠都聽到了呼救。
兩人一齊往偏房跑來,正見有個慌張的人影往外跑,“雙翠姐姐你去看看小姐,我去抓人。”
雙翠點點頭,推開偏房的屋子。
紅魚一個健步如飛就攔在那人面前,雙手狠狠抓住那人的手腕,“你是誰,那個院的?”
這丫鬟一個勁兒的搖頭,一個字都沒說。
紅魚瞧這丫鬟有些面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不過小姐正呼救,這人就倉皇地要逃走,一看就不是好鳥。
“不說算了,你別想走,先跟我去見小姐去!”
雙翠這邊已經將蘇愉從水底打撈了起來。
“小姐,你怎麼樣啊?沒事吧?”雙翠一臉擔心,小姐可不能出什麼事啊,否則她這種奴婢輕則被主家驅逐發買,重則被打死也有可能的。
蘇愉不停地咳水,小臉一半紅一半白,顯然是被嗆水太久,雙翠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背,直到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緩了過來,那臉慘白慘白的,饒是雙翠,這時也有了兩分心疼。
“小姐,你好些了嗎,我去請個大夫吧?”紅魚已經將人綁在了院裏的柱子上,這時前來關心蘇愉,她性格純粹,看着蘇愉被人溺水後痛苦不堪的神色,十分心疼,“小姐,剛纔紅魚就該陪着您的。”
蘇焯看了又是不忍,女兒剛一回來就被罵,以前他怎麼就能忍心冷眼旁觀呢,當即把筷子狠狠地摔在桌上,嚴厲道:“行了,家宴你也不安生,非要整日尋個不痛快,我看你纔算是滿意的!”
蘇焯冷聲道:“分明是你自己先挑起來的。”
莊氏卻仍舊不依不饒:“我就說了那麼兩句,你倒是摔東西的,到底是誰惹事。”
唉,又吵起來了,便是坐在一旁的莊萱都覺得耳朵要起繭子了。
蘇韜當起了和事佬的角色,拍了拍莊氏的背,好一陣安撫,轉頭又勸蘇焯。
莊萱看在眼裏,笑在心裏,這個表弟倒是真忙,她委實覺得這個庶姑母實在是個不知足的,既沒本事,又愛招惹,也不知是踩了什麼狗屎運,嫁了蘇家這個富戶。
偏生自己以後若是嫁過來,還要畢恭畢敬的叫她一聲婆母,幸好她父親是莊氏嫡兄,壓她一頭,不然自己少不得日後也要受她的氣。
蘇愉靜默着低頭走了過來,一入座莊氏那雙虎目淬了毒般的照射過來,她假意渾身一抖,被蘇焯注意到了,便往莊氏那邊看去,那淬毒的視線沒來得及收回,被蘇焯看到了,皺了眉頭,道:“你今日真不想喫這個宴,便回你的院子去。”
莊氏還想爭論兩句,可又想到自己半個月禁足在院子裏的日子過得多苦悶,又不敢出聲爭辯。
罷了,由得那小賤人喫一頓痛快的,反正自己已經有了對付她的法子,不就是仗着公主對她那點子恩情麼,哼,等着。
莊氏滿臉的心機深重,蘇愉淡淡掃過一眼,心裏已然有了防備。
蘇焯朗聲道:“行了,你二姐也回來了,現在就正式開宴。”
廚房的菜登時一道接着一道的端了上來,不一會兒,便擺滿了整整一桌。
燕窩雞絲,香菇火腿,白龍曜,羊皮花絲,鵪子水晶燴,叉燒鹿脯,赤棗烏雞湯……幾十道色香味美,雞鴨魚肉一應俱全。
“這一桌菜都是兒子喜歡喫的,母親竟是全都記得,多謝母親了。”
蘇韜眼角彎彎,莊氏掩去了渾身暴戾的情緒,愛撫的摸了蘇韜的臉,慈愛道:“你是我的心肝寶貝,我自然是記得的,快喫吧。”
端的是一片溫情,蘇愉看在眼裏,心裏很不是滋味。
當她自己察覺到這份不悅的心緒後,有些嚇怕,什麼時候她竟變成了這樣看不得別人好的人了?
這邊言笑晏晏,母慈子孝,蘇焯見了眉梢眼角也是一片溫和,對於這個三子他也是真心愛護的。
蘇愉冷眼旁觀,此刻心中忽然有個聲音叫囂着。
那個聲音瘋狂的肆虐,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時候,蘇韜卻冷不丁衝自己問話:“二姐,你怎麼不喫?方纔母親說話是不好聽,可這接風宴是爲我而設,你可不要對我有了齟齬啊。”
這話說的,倒像是自己厭棄他似的,雖然如今她確實是,緩緩地擡起了頭,卻見蘇愉紅了眼眶,眼中已然噙了淚水。
話一出,蘇焯渾身一抖,面色的冷色立刻消失不見。
本來正準備看戲的莊氏心道不好,這小賤人又要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