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可離去。”趙靖一笑,“現如今有些晚了,若你着急,現在走也無妨。”
“那……前輩明日去哪?”
“我,四海爲家。”
夜深露重,徐徐晚風侵蝕着路上的行人,盧琛兒尋了裏間一處寬敞之地,短暫安眠。
此時,馬清玄卻下了牀榻,他尋到正在窗櫺前賞月的趙靖,開口,“前輩,你不想回到趙家嗎?”
趙靖轉身,只是用那清明如常的眼神瞥過他,無言。
“作爲羅門傳人,當負起責任,想必前輩的師父,也不願您一味的逃避。”
“我沒有逃避……”趙靖伸手拂過窗櫺框,默然卻溼潤了眼眸。
他若是想重回趙家,他亦有辦法,但趙家……有他不想傷害的人,他迫不得已,只能孤身一人離去,如漂泊的稻草,無處安放。
“前輩。”馬清玄見他眼角閃着淚珠,暗笑道:“我若有法子讓前輩不傷害所愛之人,且能完成前輩師父的畢生所願,前輩覺得如何?”
趙靖手臂一顫,轉身後,滿是震驚,“你怎知羅門中事?”
趙靖心底,一直有一個祕密。他懵懂長大,到如今三十餘載,他都將祕密藏在心底,未曾和外人道一分。
馬清玄一笑,“前輩不說,我卻能窺探的到,這正是向前輩展示我的實力,不是嗎?”
是。趙靖默然,但天上不會掉餡餅,他輕笑,“說吧,你要我替你做什麼?”
“不急。”馬清玄眸色堅韌如玄鐵,“我只要前輩隨我回永州,至於我的事情,待幫前輩重回羅門之後,前輩再告訴我,也不遲。”
開合永州城,人羣熙攘,爲掩人耳目,馬清玄讓趙靖住進了郊外同方的婉亭小院。
宋篤謙一身白袍,同書童阿一慢悠悠走在街市上。四周喧鬧,人羣熙攘,但他卻眉頭緊鎖,一張溫潤的臉上盡是憂鬱。
“少爺,您最近是怎麼了?一直愁眉不展的,最近老爺也沒給您安排什麼親事,來煩您啊。”阿一撓着頭,甚是不解。
只聽路旁芙蓉閣側殿傳來哀怨的聲音。
“哎,惜姐姐,你說,最近這進賬越發少了,嫲嫲還得給咱們要去一大半,再這樣下去,連個衣裳都買不起了。”
“就是說啊,自從二少爺不來,咱們這兒,冷清的都快成冰窖了。”
“欸,我聽說今日還有人在城中碰見他了,他攜那個小娘子,如膠似漆。”
“提到他的娘子,我就來氣,若是沒有那個女人,我們現在保還能日進斗金呢!”
“不然,咱們幾個姐妹湊湊錢,找個人去將她做掉……”
宋篤謙眸色一顫,剛邁出的腳,被衣襬蹭到,一個趔趄差點摔出去,還是阿一眼疾手快將他扯住,無奈道:“少爺,您到底怎麼了?越發的魂不守舍了,不然下午找個好一些的郎中來給您瞧瞧?”
“沒事。”他轉身道,“阿一,馬兄……他們回城了嗎?”
“回了啊。”阿一皺眉,“你說他還真是不學無術慣了,竟然休假多日不去學堂,若是咱們老爺,定會將他抽筋扒皮……”
宋篤謙剛至馬府,卻與回府的馬清玄和盧琛兒撞個正着,他喊了“馬兄。”卻看着盧琛兒微微出神。
“馬兄,寶兄也隨你回了嗎?”
盧琛兒心下微虛,低頭偷偷扯了馬清玄的衣襟,他笑道;“表弟還沒回呢,得明日了,他回了鄉下,還有事沒辦完。”
馬清玄說着,便連忙拉起盧琛兒,笑着進了府。
風拂面而來,盧琛兒的外衫被清風吹動,恍若間一股熟悉的香氣嗅到了他的鼻尖,宋篤謙站在原地,看着兩人的背影出神,口中低聲喃喃道:“茉莉香……”
“什麼?”盧琛兒猛拍桌案,“納妾?納……納徐成心?”
海棠嚇得往後倒退一步,點頭,“是的,這是大夫人原話。”
齊福哭喪着臉,“少爺,咱們該怎麼辦啊?”
“切。”盧琛兒看向在一旁愜意飲茶的馬清玄,不禁暗暗咬牙,“你家少爺心裏肯定美着呢,多娶一個,他就多樂一分。”
馬清玄見她原本如水的雙眸平添惱意,越發笑的開懷,脣角勾到一側,卻不着急反駁。
“娶吧娶吧。”她翻了個白眼,徐成心還真是不死心,嫁不了馬清廉,就來和她搶男人……
不對,這男人,她若是愛搶便搶了便是,她一個21世紀的人,留戀這個花花公子幹嘛?
“少爺……”齊福低聲道,“少夫人惱了,您快哄哄吧!”說罷,悄悄拉着海棠退下,細心的關好房門。
而此時,盧琛兒卻不在乎了,坐回桌前,盤算着怎樣才能混進羅門趙家,尋找琉璃燈的線索。
一個黑色的影子悄悄重疊而來,她擡眼,卻見馬清玄笑的魅惑,“娘子喫醋了?”
蠱惑的聲音加上這張俊俏的臉,盧琛兒極力穩住心神,卻聽到耳邊響起砰砰的心跳生聲,一種恍若要熟透一般的溫熱,悄悄爬上了臉頰。
她睜大眼睛,看着這張俊美無暇的臉龐緩緩湊近,慌亂中,急速彈起,想要避開眼前的一切。
剛起身卻差點被凳子絆倒,有力的雙臂從她背後環住,緊接着便是那熟悉的書卷墨香。
“別擔心啊,我有娘子一個人相伴餘生就足夠了,再娶一個,府裏豈不是得雞飛狗跳了?嗯?”
溫潤之音,宛若夏日微風,吹進她心間,心跳的愈發劇烈,心神錯亂到竟也不知該如何回覆,只能愣在原地一言不發。
馬清玄卻並不打算放過她,他暗暗一笑,抱住她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盧琛兒終於回過神,大聲斥責道:“馬清玄!你鬆手!我們成親之前都約定過的,不許碰我!”
“我反悔了!”馬清玄笑的得意,正浸在她溫熱的茉莉香之中滿懷欣喜之時,眼前卻遞來了一個瓷瓶。
他瞳孔微微放大,迅速認出了那個瓶子——宋篤謙給她防身的毒藥。
他一驚,迅速鬆開雙手,邊往書房跑,邊怨道:“盧琛兒,你能不能溫柔一些,謀殺親夫是要殺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