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寅跟在馬清玄身後,剛進門便瞧見周慎滿臉的怒不可遏,他暗暗握緊刀劍,以防他對馬清玄不利。
“這麼大的火氣嗎?”馬清玄搖着那百年不變的摺扇,悠悠走進,只見周慎盛怒無比,他前方還有個被踢倒的雜役。
“你來的正好。”周慎移動了桌上的青龍圖騰,道:“你來瞧瞧,這東西和我上次給你看的,有沒有什麼區別?”
馬清玄聞言一愣,周慎素來疑心重,他不可能平白問這句話,想來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有所懷疑。
想到這裏,他再側過臉去瞧那雜役,竟對上了一雙熟悉無比的水眸……他心尖一顫,不自然的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襬。
“周大人這是怎麼了?”馬清玄換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手底下的人惹你生氣,就趕出去,至於這個玩意兒嘛。”
只見馬清玄走進那青龍圖騰,特地俯身端詳了一番,而此刻,跪在地上的盧琛兒,腦海中有一根弦在繃得厲害,若此時,馬清玄說這圖騰有問題,那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只聽一聲冷笑,馬清玄咋舌,“周大人,您每次都給我瞧這個物件,我知道它百年難得一遇,但你只給我看,又不能送我,這是何必呢?”
“這是給太后的壽禮,若出了紕漏,這大理寺可擔當不起。”周慎見馬清玄未曾察覺這圖騰有何變化,便放心的扯了紅綢緞,給那圖騰蓋了上去。
而此時,馬清玄坐在椅子之上,翹着二郎腿,搖晃着手中的摺扇,用餘光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雜役。
灰泥能遮蓋住那宛若桃花般的臉龐,卻遮蓋不住她清秀的雙眸,馬清玄暗暗一笑,這丫頭僞裝的還算不錯,還算她有幾分機靈。
他清了清嗓子,“這雜役搞成這樣,還惹得周大人如此不悅,立刻趕出去。白寅,趕緊將此人扔出去!”
白寅聞言,立刻拉住盧琛兒,徑直將她推出了大理寺。
而堂內的周慎,深吸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之上,滿臉疲憊。
“怎麼着,周大人這是累着了?”馬清玄笑道:“您這是身居高位,操不完的心啊。”
“明日便是太后壽辰,如今這朝中,人被張子秦拉攏過去一半,明日定不是個安寧之日。”
馬清玄見他還在爲自己的前途愁眉苦臉,也不想多言,話鋒一轉道,“牢裏給你送了倆人,你找個由頭,將人殺了,省的夜長夢多。”
“怎麼?那倆人是害你孃的?”周慎滿是疑惑,馬清玄雖沒正行,卻從不輕易殺人,想來他能如此決絕,也定是有着深仇大恨。
“或許吧。”馬清玄聲音低沉,轉身卻搖着摺扇隨着白寅出了大理寺。
外頭人羣嘈雜,摩肩接踵,他突然間喪失理智般的在街市的人海中奮力穿過,白寅一頭霧水,他卻命他離開。
他奮力撥開熙攘的人影,終於,在那成衣店的門前,他看到了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此刻,他顧不上什麼面子,什麼架子,他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丫頭,是他的全部。
一道乾淨修長的身影直直奔來,有力的大手將她攬入懷內,她定在原地一時不知所措。
“琛兒……”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聽到了他的心跳在慢慢加快。
他聲音顫抖,帶着掩藏不住的喜悅,“琛兒,我們別鬧了,好嗎?”
那顆連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心,在抱上她的那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他越來越篤定,他不能失去她,最起碼……現在不可以。
“馬清玄。”她的聲音溫軟,一如往昔般帶着魔力,能夠輕易間戳進他的心田。
時間給兩人按下了暫停鍵,只見街市人羣來來往往,而兩人卻絲毫沒有打算鬆開的跡象。
早就站在一旁的馮信知,也早已石化在原地,他緩了好一陣兒,纔不可置信道:“大寶,原來……原來你是馬府少夫人,盧琛兒……”
他當下突然發覺自己有些遲鈍,能女扮男裝還被馬清玄寵着,既不是表弟,那自然是這種關係。
一顆心宛若碎了兩半,他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佯裝淡然。
“對不起啊,馮先生,一直沒告訴你。”盧琛兒回過頭,一雙水眸滿含歉意。
“沒事。”馮信知淡然一笑,手中的包袱頓覺更加沉重了幾分。
“琛兒,一會兒我帶你去羅門。”馬清玄絲毫未搭理馮信知,只是攥緊她的手,滿是溫柔。
“那,先生,您先回去吧。”盧琛兒擺擺手,“放心,我去羅門打聽一下剩下的圖騰,到時候有線索,會告知您。”
馮信知此刻已經不在乎什麼線索,什麼圖騰了,他拎着包袱跨上了馬,頭也不回的離去。
“走吧,娘子。”馬清玄攥住她的小手,心頭滿是安穩,“要不要喫個糖人?”
提到糖人就來氣,但自己娶的媳婦兒還是得自己寵着,他暗暗嘆氣,從鋪子買了倆糖人舉在手上。
遞到她眼前的時候,他突然生出一股無名火,若是她敢拒絕,他一定饒不了她。
“我現在還……”
不餓。盧琛兒話音未落,一隻有力的大手將她扯了過去,只見眼前的少年滿眼不甘,心中有惱意卻拿她毫無辦法。
“我……我喫還不行嗎?”盧琛兒推開他,扯過一個糖人。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躁了,她狠狠咬了一口糖人,粘的牙痛。
羅門趙家十分顯眼,雖說這京城人多,但他們家卻很會選擇地理位置,站在遠處往後看去,竟然有朦朧的小山在連綿堆疊。
門前石柱貌不驚人湊近卻全是能工巧匠細心雕刻出的花紋,盧琛兒伸手摸上去,在這冬日這石柱竟不怎麼涼。
她心下暗歎,果然是無所不通的羅門啊,就連普通的石柱都這麼不一樣。
趙靖正在忙着重新整頓趙家,自他走後,這趙家越發沒了規矩,在那兩兄弟的管理下,更是亂成一團。
如此下去,不要說羅門技藝要失傳,恐怕這整個趙家千百年來的苦心經營亦會被毀於一旦。
盧琛兒四處打量着這座宅邸,院內的花木草植竟然可以不受冬日的寒霜嚴打,長的格外茂盛。
“羅門的技藝果然厲害。”她忍不住停下讚歎,“馬清玄,你說這花草能長這麼好,是用了什麼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