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此次春闈你想要謀何官職啊?”宋篤謙輕倚在窗櫺邊,手中捧着一本書卷,側過頭溫聲問。
“我沒什麼想要的。”盧琛兒笑笑,“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欺君乃是大罪,她也只敢扮個男裝在學堂內混混了。
至於進宮,還是得仰仗馬清玄。
下了學,盧琛兒本想回府繼續陪着馬清玄溫書,卻被宋篤謙攔下,說京郊開了家麪館,他想去瞧瞧。
盧琛兒便陪着他去了京郊,麪館雖偏僻,但也清淨,桌椅全都擺在屋外,上面用灰色布料扯平,勉強搭了個棚。
倆人點了碗陽春麪,感受着這淳樸的鄉風,這時,不遠處搖晃着拐來一輛舊的掉渣的馬車。
宋篤謙將最後一口面塞進嘴裏,轉身給客棧老闆付了錢,這時,那馬車的車伕拋來一個繩索,索頭栓了一個鋒利的鉤子,剛好套住宋篤謙。
只見他掙扎着,卻抵不過那車伕的力量,踉蹌跌倒後,被繩索拖拽了十米遠。
盧琛兒見狀,忙喊了麪館老闆來幫,可是那老闆也已年邁,根本追不上那馬車。
盧琛兒跟在馬車身後,沒多久路旁閃出一道人影,也將她擒上了馬車。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嘴巴便被堵住,雙手背在身後,和宋篤謙綁在了一起。
馬車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小破屋子停下了。
車伕撩開馬車簾子,一把將兩人拽了下去,盧琛兒被丟在茅草堆上,而宋篤謙則被綁在一個木架上。
喫個面還能被綁架……盧琛兒真心覺得這一切有些荒唐,她嘗試着挪動身子,移到了牆角,想要利用牆角的邊緣,將身後的繩子慢慢磨斷。
外頭黑的徹底,馬清玄坐在書房許久,卻還是未見盧琛兒回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開始打鼓,他終於忍不住,扯起一件外衣,喊了齊福,尋了同方來。
同方連忙吩咐手底下的人尋人,馬清玄則去了一趟知州府,卻被告知,宋篤謙也未回來,府內的人也早已派人出去尋了。
馬清玄聞言,頓時慌了手腳,這永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要藏個人,也不知該從何尋找。
他氣到咬了後槽牙,想要開口罵人,卻不知這股氣該撒到誰的身上。
他無奈,帶着齊福開始四處搜尋,這盧琛兒說好看,確實不好看,可是要是說不好看,倒也有那麼幾分水靈。
他越想越氣,這丫頭非得和宋篤謙出去喫什麼面,若是出了個三長兩短,他一定要將宋篤謙碎丨屍丨萬段!
不出一刻,同方在巷口和馬清玄碰了面,他焦急道:“傍晚時分,麪館老闆見到一輛馬車,直直朝着城外奔去……如今已經喊了手底下的兄弟去尋了,少爺……”
這句少爺還未說完,馬清玄立刻攜劍,跨上馬朝着同方說的地方奔去。
夜黑露重,他的心隨着這一望無盡的黑夜也迷失了個乾脆,盧琛兒……似乎從來就沒真正的成爲他心中的小棋子。
郊外,車伕喝了一大壇酒,咧着嘴咬着牙走進了屋內,宋篤謙見他眼神帶着迷離,越發覺得不對。
“大寶……”宋篤謙的嘴也被堵住,他想要呼喊,想要求救,發出的聲音卻只是含糊不清的嗚咽。
盧琛兒警惕的蜷縮,只可惜手臂被綁起,根本無力對抗,那人咧着嘴,一身酒氣鋪灑在她的頸間,很快,她的衣衫被撕開,露出瞭如玉般的肌膚。
宋篤謙此刻已顧不得那麼多,他用力的跺着腳,後背不停的撞在牆面之上,換來的卻依舊是那車伕張狂的笑。
正在宋篤謙萬念俱灰的時候,一道凌冽的身影劃過,那車伕被刺穿胸膛。
馬清玄手中的劍被鮮血浸紅,劍上的血滴在腳下的乾草堆之上,他的一雙眼透着血紅,一句話沒說卻透着懾人的寒。
他揮手讓同方進來,給宋篤謙解開,而他則蹲下身,將盧琛兒嘴裏的布條扯落,解開繩索後,將自己的外衣脫下給她裹了起來。
“馬清玄……”她第一次對馬清玄生出幾分歸屬般的安全感,彷彿看到了他便看到了希望。
看到他,便不再懼怕世間的一切。
她喊了他,聲音帶着顫抖,她抱住了他,嬌弱的惹人憐愛。
可馬清玄沒有講話,他只是將他抱上馬,踩着漆黑的夜回了府內。
海棠見盧琛兒回來,欣喜萬分,連連詢問她是否餓了,需不需要膳房做點喫的,可盧琛兒看着馬清玄那張鐵青的臉,沒有講話。
良久,馬清玄啞着聲音對海棠道:“帶她下去洗洗,換身兒乾淨的衣裳。”
他說完,拂袖離去,只剩盧琛兒不知所措的站在身後,注視着他離去的背影。
他說的是“帶她”,而不是平常的那句“帶少夫人”,不知怎地,盧琛兒心下一顫,隨着這句話,帶來的竟是浸透全身的涼意。
他生氣了嗎?這件事想來也是自己的錯,不該和宋篤謙去那麼遠的地方……
應該和他認個錯就好吧,馬清玄也不是多小氣的人……
盧琛兒躺在浴池中,海棠細心的撒了些花瓣,時不時關心水中的溫度是否合適,而盧琛兒的心卻亂的不像話。
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回了屋內後,海棠便退了下去。
她站在桌前猶豫再三卻還是決定走進書房,她不想和他產生誤會,更不想和他冷戰。
事情早些解決或許更好。
她邁着沉重的步伐移了進去,卻見馬清玄並未睡去,他坐在桌案邊捧着一本書,見她進來竟頭也不擡,半響冷冷道。
“有什麼事嗎?”
“沒,沒事。”她看着他冷冰冰的模樣,心下微顫。
往日,馬清玄喊她‘娘子’她總是嫌棄萬分,可是如今,他卻不喊了。
這不是如她所願嗎?只是,她爲什麼感覺心頭丟了一塊,竟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馬府的清晨一片寂靜,大夫人不鬧,馬清玄不作,一時之間,倒有些令人難以適應。
盧琛兒破天荒的煲了銀耳粥,加了核桃和大棗,給馬清玄補腦力的同時,也當是感謝他昨日的救命之恩。
她滿懷期待的走進書房,換來的卻是馬清玄的一句:“放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