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大理寺的袍子進了宮內,好在皇上身旁的李公公人還算不錯,他派人取了新的衣裳,讓盧琛兒換好,從今日起,她便要正式在御前伺候了。
李公公人很謹慎,怕她第一日來什麼都不懂,便將一些忌諱和比較大的事情,提前叮囑了一番。
他說,皇上寅時起來,卯時就要去上朝了,在這之前,御書房一定要收拾乾淨。
盧琛兒點點頭,看來以後自己在宮內當值就得早些來了。
皇上不喜歡嘈雜的聲音,在他身旁做事,最好是沒有吩咐便不要私自講話,也不要搞出什麼聲響。
李公公說的很嚴肅,並且警告道,“想活的久一點兒,就把這句話記牢了,少問多看,要勤快。”
哎,萬惡的資本主義。
盧琛兒在心底嘆氣,在當代要做個社丨畜,在古代也差不了多少,而且當代心情不爽可以撂挑子不幹,可是在古代,沒有自己的選擇,若是做不好,還得丟了小命。
她搖了搖頭,想要回家的念頭更加重了幾分。
李公公還叮囑,不要往後宮嬪妃居住的地方跑,再就是幾位皇子,目前也沒有立太子,都住在別院,但是那種地方也要少去,去了被發現,指不定會讓皇上疑心和皇子暗中勾結。
這每一條都是和自己小命掛鉤的啊……盧琛兒原本想要一鼓作氣速戰速決的心情已經漸漸消逝了。
看來想要找這圖騰,肯定是一場長久戰,自己得先保住命,纔有希望。
李公公擡頭看了一眼御書房內,輕聲叮囑,“皇上現在正在裏頭批摺子,你一會兒進去侍候,除了該有的禮數,其他時候都不要隨便開口。還有一點,桌上的摺子可都不能看,那都不是咱們能看的東西。”
“好。”盧琛兒點點頭,帶着忐忑的心情邁步進去,行禮後,皇上倒沒有爲難她,只是點點頭,命她起身。
她起身後,還真是有些不知所措,這御書房內除了皇帝,竟然沒有一個宮人在伺候,她一時也慌了手腳,只好轉過身望向門口。
還好,李公公站在門口,朝她示意,命她過去研墨,盧琛兒小心的點點頭,便走了過去。
她全程沒有多講一句話,李公公還算滿意,上前慢慢將門關了上去。
這門一關,屋內的氣氛便更嚴肅莊重了,盧琛兒似乎都能聽到自己輕微的呼吸聲,她嚇得研墨的動作都輕柔了幾分,生怕哪裏做的不好,一會兒被拖出去斬了。
皇帝卻絲毫沒有理會,興許是安靜慣了,他批了一本又一本的摺子,很快,左手邊便碼放了一排又一排。
正在盧琛兒慢慢習慣了這安靜的氣氛之時,皇帝卻突然拍了桌子,頓時把她嚇得一顫。
“又是大旱,又是戰亂,只知道來搜刮國庫,朕養他們,是爲了讓他們來添堵的嗎?”
皇帝語氣十分惱火,盧琛兒嚇得嚥了口水,本想勸他放寬心,嘴巴剛張開,卻忽的想起了李公公的叮囑。
她這纔想到,自己也就是一個小宮人,又有什麼資格來對國事指手畫腳呢。
盧琛兒沒吭聲,甚至將頭低的更往下,看着硯臺上的墨越來越多,頭頂上卻又傳來那道中氣十足的男聲。
“回皇上,是。”盧琛兒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以爲皇上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卻見他起身,從書房內繞了幾圈,邊走邊煩躁的摸着自己的腦袋。
這就是一國之君嗎?盧琛兒靜靜的待在原地,下面需要銀兩,可國庫卻總不能一直往外掏錢,掏多了,又得加重賦稅,到時候這百姓怨聲載道,也是難辦。
“你讀過書嗎?”皇帝開口問。
“不會。”這種時候自然要裝傻啦,曾經在大理寺怎麼裝的,自己現在就怎麼裝嘛。
皇帝聞言,無奈的嘆了口氣,盧琛兒瞧着他越發煩躁的神情,害怕接下來自己在這做事不順利,只好謹慎的出了個建議。
“皇上,奴才也不懂,不然讓皇子們過來商榷一下?”找他兒子,總比看他一個人在這發怒強啊。
只聽皇帝冷笑一聲,“那羣不學無術的混蛋,能有個什麼主意,怕是會將這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揮霍乾淨。”
啊,這……盧琛兒刺客算是明白了,這皇帝是防火防盜防兒子啊。
他疑心可真夠重的,盧琛兒嘟了嘟嘴,在心中暗暗思索,他這麼防着,是不是因爲自己也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爭奪來的這個皇位呢?
果然啊,自古無情帝王家。
皇宮內的伙食可算是豐盛了許多,盧琛兒在御膳房領了御前的飯菜,那食堂的人倒是沒有爲難她,還給她拿了些最好的。
盧琛兒找了個小庫房,將打好的飯菜放在臺子上,找了個灰舊的椅子坐了上去。
這庫房雖然雜物很多,但是好在還算乾淨,臺子旁邊還有個大窗櫺,外頭的光透進來以後,屋內被找的鋥光瓦亮。
這也是今早李公公帶她走了一圈,她細心記下來了,本來是尋思着,萬一可以摸魚或者累了,可以過來偷偷歇着,卻沒想到這麼大的宮內,竟然沒給宮人準備喫飯的地方。
雖然大理寺伙食不好,但最起碼每個人都可以坐在食堂喫飯啊。盧琛兒暗暗抱怨了一下,可低頭看到臺子上那豐盛的雞鴨魚肉,又釋然了。
她正合着窗櫺外吹進來的微風,美滋滋的喫着午飯,卻聽到遠處隱隱的談話聲。
“大皇子,你考慮一下和周大人聯手吧,再這樣下去,二皇子可就……”
“無需再談,我根本就沒什麼興趣。”
“可每次朝上,二皇子都想置您於死地,您……”
聲音戛然而止,盧琛兒意猶未盡的咬着筷子尖,卻猛然感受到一絲怪異之氣,慢慢的,她察覺到了不對勁,轉過身卻見到一雙濃眉朗目略帶疑惑和詫異的盯着她。
那眼神說溫柔,卻也沒有太溫柔,可是說有殺氣,倒是真沒有,但盧琛兒心裏一慌,這椅子本就破敗,她身子一顫,椅子直接從中間斷了下去。
她一下子蹲坐到了地上,尾椎被震的宛若骨折,她喫痛的摸着,卻見這個男子身旁一個白色衣裳的,捂着嘴笑得前仰後合。
小爺倒了,你還敢笑,呵呵,看這身衣服,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嘛。
“沒事吧?”朗目的男子伸出手,給她借了點力,盧琛兒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灰,“多,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