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聽到這句話,有些不解,如今這天兒,雖說確實煩悶了些,但已經步入深秋,早就沒有盛夏那般熾熱了,這人又是何必?
“不如二位客官坐到風口吧。”店小二將一張桌子拖到了後院和前殿相接的門旁,果真,這個地理位置一坐下,便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秋日爽快的風。
“客官,您的桂花糕。”店小二將桂花糕呈上之後,便退去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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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桂花糕的藥勁兒過去,盧琛兒半夢半醒,將眼睛睜開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扔在乾草堆上。
意識慢慢清醒,手腳早已痠麻的不成樣子,她想要動兩下,才發覺,自己的手和腳已經被手指粗的麻繩綁了起來。
她睜眼迅速觀察了四周,乾草堆,年久未動落了一堆灰塵的竈臺,窗櫺上糊了一層窗紙,將外頭的光亮擋了大半。
幸好,兩扇門合不上,中間露了一條大大的縫隙。
藉着縫隙的微光,盧琛兒尋找着能將手上的繩子磨斷的牆角或是器械。
剛盯準了一個還算粗糙的三角牆邊,她還未完全靠近,眼前的門卻被猛然推開。
她一驚,擡頭瞧過去,才發現,是姜施,只是,此時的姜施不再是白日裏那個笑嘻嘻的,沒有殺傷力的他。
他的一雙眼眸,似乎隱藏着深不見底的情緒,眼角眉梢帶着幾分硬氣,倒像是從紈絝子弟瞬間轉換成了不好惹的狠毒官吏。
“姜施?”盧琛兒不傻,她發覺了眼前的這個少年並不是什麼善茬,只不過,能套近乎,她自然還是要爲了保命試一下的。
“嗯。”姜施的情緒也沒有太大的波動,擡起腿便從門檻上邁了進去。
“這,這是哪裏?”盧琛兒此時既不能將眼前的人當做敵人,亦不能將他當做同夥,無奈之下,只能站在中立的角度跟他開口。
“柴房。”
此話說了,約等於沒說。
盧琛兒無奈,知道他這應該是狠下心來,並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待着還算舒服?”姜施俯身看向眼前的女子,一雙水眸漾着碧波,一張無暇的小臉此刻被委屈和驚懼填滿,不知怎麼的,姜施竟然在某一瞬間看的晃神,竟然覺得她這幅模樣,十分可愛。
他搖了搖頭,在心底將自己的這個想法推翻,“回答我。”
姜施的聲音越發嚴肅了起來,不像是質問,更像是一道聖旨落下,使得聽到這個問題的人,不得不做出回答。
“何意?”盧琛兒繼續裝傻,“我爲何會在柴房?”
“因爲。”姜施本想開口說,因爲你擋了我的路,就得死。
可是話還未經過喉嚨,嘴卻最先做起了叛徒,“因爲,我有事情要做,你先在這裏乖乖待幾日,待我事情結束,自然會放你走。”
“所以,是你抓得我?”盧琛兒此話,就是明知故問。
“我哪裏對不起你嗎?”她越說越委屈,“我是爲了讓你多讀些書,以後不至於被朝堂上其他的官員議論排擠,難道你未來不走仕途嗎?我知道你家大業大,也不在乎這些東西,可是,你爹孃總有老的那一天,到了那時,不都得靠你自己嗎?”
“爹,娘?”
姜施聞言,雙眸一動,是,這些話都沒有錯,他未來,都得靠自己,且只能靠自己。
“未來。”
姜施嘴角抽動了幾下,這些話,曾幾何時,也有人在他的耳邊嘮叨過。
那個人不是旁人,就是他以前深愛的女子。
“你可知道,這番話,我曾經聽過。”
“我不知道,姜施,不如你給我講一講。”
“我……”我爲何要給你講。
姜施還沒忘記自己前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教訓一番盧琛兒,趁機,再讓她心裏難受,可當他擡眼去瞧她的時候,卻見她一雙美眸如夢似畫,他不忍心。
是啊,這麼像她的人,他又如何忍心。
“你很像她。”
“像誰?”
盧琛兒知道,姜施的這幅神情,便代表着他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像唐怡。”
“很好聽的名字。”
自然很好聽,她的人就像是這個名字一樣,甜美,使人心曠神怡。
只可惜,他們還是走散了,因爲自己,和她失聯了。
“她難不成也像我這般,命你讀書?”
“是。”姜施的神情突然落寞,記憶慢慢劃回了三年前的那個冬日。
“我和唐怡,是三年前的小寒相識的。”
初見之時,唐怡是一個山野小村莊逃難而來的難民,她身上衣衫破敗,嘴脣被凍的青紫。
她倒在了姜施家的府邸,是被晚歸的他撞上的。
他見有人凍昏在地,顧不得什麼規矩禮儀,沒經過父親的同意,就將人扶去了府內。
唐怡甦醒的時候,寒冷的冬日竟然出了暖陽,將十幾日的冰雪融化成了涓涓流動的冰水。
她醒來之後,便視姜施爲救命恩人,可她卻十分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又怎麼有臉和一個貴府大少爺攀親。
沒過幾日,她便開始自覺地照顧姜施的生活起居,上到飲食,下到一草一木,都在竭力的照顧着姜施的喜好。
似乎將他的話語當成聖旨,將他的喜怒哀樂,也不自覺的轉換成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久而久之,姜施也慢慢的喜歡上了他,那時的姜施是一個努力上進的少年,只是,令他不滿的是父親的濫情。
父親總是藉着酒勁兒對母親拳打腳踢,甚至在深夜帶回其他的女子,當着母親的面和旁人纏綿。
姜施受夠了這些,他和父親起了爭執,當初在惱火四起的時候,忍不住大動干戈,整個府內的下人都不敢歇息,等候在殿外,卻不敢上前。
只有唐怡,不顧一切的上前勸導,她初心是怕姜施和父親傷了和氣,卻被酒勁未醒的父親失手錯殺。
她躺在姜施的懷內,在嚥下氣的前一秒,終於說出了那句多年不敢說的,“我喜歡你。”
後來的姜施,和從前判若兩人。
他開始酗酒,不學無術,每日從外頭喝的醉醺醺的,回府以後便和父親動手或者打架。
每次都要將府內攪得雞犬不寧,所有人都爭相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