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寵妃 >第 29 章 驚險
    一場深雪令魏州城外的景緻改天換地,早開的紅梅迎風傲然,晴日雪光裏分外妖嬈。

    非但謝家,各處府邸皆擺宴賞玩。

    朱門高牆裏的雪景已不足看,城外卻有蒼山臥雪,古寺清寂。但凡在郊野有別苑樓臺的人家,這兩日都動了心思,陸續出城設宴。謝家既是王府之尊,在這場入冬的紅梅初雪裏,請柬亦如雪片般飛到門前。

    武氏應付不過來,衆人遂分頭赴宴。

    譬如鄭家的宴席就是由老太妃親自接了,將暖帽暖轎都備齊,借賞雪之機與孃家人熱鬧團聚。二房婆媳各自去了相熟的府邸,武氏前往軍將家中,阿嫣則與謝淑一道,去長史賈恂家的別苑湊熱鬧

    賈恂這輩子的心血盡數耗在長史府裏,對幾位王爺皆十分忠心,謝珽母子極爲倚重,對他家的帖子自是頗爲重視。

    姑嫂倆各乘馬車,轆轆出城。

    雪後天晴,風吹得清寒,賈家的別苑修築在西禺山下,沿途積雪未消,賞心悅目。

    阿嫣抱着裝滿銀炭的鎏金小手爐,暖烘烘的熱意讓人心生慵懶,她掀簾瞧了半天的道旁雪景,眼睛有些累,遂靠了軟枕閉目養神。玉露坐在旁邊,瞧她眼皮快打架了,不由笑道:“待會到了賈家,王妃是要被尊爲貴客的,這樣犯懶可不成。”

    “馬車晃得人犯困。”阿嫣低聲。

    玉露笑着取提神的香囊給她聞,又問隨同而來的田嬤嬤,“嬤嬤,咱們還有多久能到?”

    “照這樣走,兩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賈公平素事情多,一年到頭沒個清淨,這別苑就挑了僻靜的地方,每年過去住上兩日,算是忙裏偷閒。”田嬤嬤從前也曾陪伴武氏出入,對魏州各處府邸瞭如指掌,又道:“別瞧着遠,地方卻是頂好的,隔着山谷還有溫泉池子,太妃都讚不絕口呢。”

    “既有溫泉,想必地氣比別處熱些。”

    “是呀。每年春天,那兒的花開得最快,比城裏還早幾天,也是賞春的好去處。”田嬤嬤說着,牽住阿嫣的手,溫聲道:“我給王妃揉揉穴位吧,也有提神之效。”

    說話間握住她細軟的手指,尋了提神的穴位輕輕按揉,又細說賈家有哪些女眷和可能來赴宴的賓客,免得阿嫣忘了。

    阿嫣亦打起精神,重溫赴宴前婆母叮囑過的話。

    ……

    馬車徐徐駛上雪覆的山路,錦簾不時被風捲着簌簌輕響。

    一聲銳利的哨響便在此時自左邊破空傳來,短促而尖銳。隨行的儀仗中有十名侍衛,被這哨聲所驚,俱拔劍往左側的山谷瞧去,誰都沒發現,右側的斜坡上有數支冷箭在哨聲的掩護下破空而出。

    鐵箭疾勁,直奔馬車。

    當頭那支衝着駿馬射了過去,旁邊六支連弩齊出,分三路奔向阿嫣乘坐的車廂。

    趕車的少年原本面無表情,卻在利箭破空的那一瞬驟然察覺。

    司裕聽風辨音,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起身,拿右手扳住車身借力,雙腿騰空躍起,將堪堪逼近車廂的利箭盡數踢飛。藏在袖中的寸許小刀同時甩出,刺向皚皚白雪覆蓋着的山坡,循着利箭來處,直奔埋伏在雪中的一名刺客。

    左手得空的間隙,硬生生接了一支疾勁射來的鐵箭,蹭得手掌鮮血頓出。

    鐵箭錚然相擊,隨之傳來駿馬的慘呼

    方纔情勢太過緊急,司裕護着阿嫣手刃刺客,並未顧得上它。

    痛得發瘋的馬揚蹄慘嚎,撒蹄就往前跑,馬車被它拖拽着遽然顛簸疾馳起來。眼瞧着它慌不擇路就要衝往谷底,司裕一時間沒法分開車馬,手裏的鐵箭擲出去,正中駿馬的腦門。

    那匹馬又跑了兩步,龐大的身軀才轟然倒地嚥了氣,原本顛簸疾行的馬車勢頭未消,幾乎傾翻。

    前後諸事,不過是在兩三息之間。

    阿嫣在車廂裏毫無防備,方纔被馬車猛的拉着往前跑,後腦勺重重撞在車廂後壁,磕得她頭暈眼花。如今駿馬痛嘶,車轅觸地,她整個人失了重心,倉促間又沒處扶着,身子就往外撲了出去。

    司裕伸臂,將她牢牢接在懷裏。

    少年身姿秀長,尋常沉默寡言面無表情,半句話都懶得跟人說,此刻驟然遭人發難,擋箭、反擊、刺馬一氣呵成,即使掌心鮮血已然淋漓,須臾間又取了一條性命,臉上還是那副冰封雪遮的寡淡神情,絲毫不爲所動,只向阿嫣道:“傷到沒?”

    “沒、沒有。”

    阿嫣後腦勺還痛着,嚇得心頭亂跳。

    司裕抿脣,目光掃向後面。

    襲擊來得太過突然,那些侍衛原是儀衛所用,雖說不似上過沙場的將士應變機敏,到底是親事府的兵,絕不至臨陣慌亂。方纔被哨聲引走注意,防備不周,待反應過來後立時有了應對,兩人奔來護着阿嫣,兩人去守謝淑,餘者直奔斜坡。

    雪地裏埋伏的刺客現了形,仗劍糾鬥,氣勢洶洶。

    看來都是高手,遠在侍衛之上。

    司裕的臉上終於有了波動,眉頭微擰,道:“躲着別出來,待會我應付。”

    “可你……”

    “守得住。”司裕摸出一把寸許的匕首,又迅速掃視四周,以防這茫茫雪地裏另有刺客。

    阿嫣見他如此鎮定,稍稍放心,猛想起後頭還有個堂妹,忙道:“可謝淑……”

    “衝你來的。”

    司裕說着話,瞧那邊已有刺客破了防線衝過來,握着匕首活動了下手腕,促聲道:“進去。”

    阿嫣沒敢添亂,趕緊縮了回去。

    裏頭兩人仗着兩旁橫木攔擋纔沒摔出去,卻也被撞得七葷八素。玉露除了來魏州途中遭遇刺殺外,沒見過殺伐場面,嚇得面如土色,田嬤嬤卻是武氏從孃家帶來的,比兩個小姑娘鎮定得多。知道此刻出去就是箭靶,便伸臂將阿嫣抱緊懷裏,又促聲吩咐玉露,“護在那邊,防着暗箭!”

    那架勢分明是要以身爲盾。

    玉露毫不遲疑的拿身體擋在阿嫣背後,還不忘顫聲安慰,“別怕,咱們帶着侍衛呢,不會有事的。”

    阿嫣眼眶微熱,輕輕咬住了脣。

    她與玉露自幼一道長大,自是情誼極深,卻未料田嬤嬤竟也會這樣護着她。外面金戈交鳴,聽着就覺得驚心動魄,她不知司裕能不能擋得住,但此時此刻,手無縛雞之力如她,除了躲着別添亂,確實幫不上半點忙。

    倒是這羣刺客……

    對謝淑不聞不問,上來就奔着她,莫非像那日二叔謝礪說的,是靖寧縣主的舊部不忍秦念月受委屈,又恨她這京城塞來的人作威作福,故而尋釁?但是以河東的治軍之嚴,軍將即便心有怨憤,又何至於攔路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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