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寵妃 >第 35 章 哭戲
    翌日清晨阿嫣醒來得很早。

    大抵是心裏裝了事情,昨晚雖沒敢輾轉反側的打擾謝珽睡覺,她卻還是面朝裏側,睜着眼睛躺到很晚才睡着。這會兒晨光熹微,枕畔雖已空了,謝珽睡過的地方卻還留有餘溫,顯然他也纔剛起身。

    滿屋靜謐,不遠處傳來衣物摩擦時悉悉索索的聲音。

    少頃,謝珽穿衣畢,悄然出門。

    時辰還很早,若換在平常,阿嫣此時還沉浸在香甜夢鄉。

    他卻夙興夜寐,甚少賴牀貪睡。

    阿嫣側躺在榻上半眯眼睛,就那麼看着謝珽的背影,掀開層層簾帳健步而去,連掩門的動靜都像是有意放輕了。這男人雖有鐵石心腸之名,卻不是真的翻臉無情,很多時候其實也曾流露過細微處的耐心與關懷。

    他的背影落在眼底,明明是頎長端貴的,卻在這朦朧安靜的天色裏,無端添了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她心裏忽然就有點難受。

    睡了不足三個時辰,腦袋有點昏沉。

    阿嫣惦記着被關押起來的玉泉,沒半點兒睡意,索性坐起身將衣裳穿好,抱膝坐着沉思。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

    盧嬤嬤照着往常阿嫣起身的時辰,帶了玉露進來伺候穿衣,掀開簾帳,瞧見阿嫣散發抱膝坐在那兒,有點喫驚,忙道:“王妃何時起的?怎麼不叫人進來伺候。”

    “睡不着。”阿嫣答非所問。

    如瀑青絲披散在肩,裹着那張小小的臉兒,尋常睡起來時或慵懶惺忪,或神采奕奕,今晨卻蹙眉含憂。

    盧嬤嬤欠身坐在榻上。

    “是爲着玉泉的事情吧?”她讓玉露取了梳篦過來,慢慢幫阿嫣梳弄頭髮,輕揉頭皮,口中道:“奴婢昨晚特地問過田嬤嬤,她說徐將軍是殿下的親信,手裏有分寸,想必會手下留情。倒是咱們這裏,姑娘昨晚跟殿下置氣了?”

    她悄然換了稱呼,彷彿一瞬間將阿嫣拉回閨中時光,忍不住傾身靠在她肩上。

    置氣嗎?好像也不算。

    阿嫣揉了揉眉心,“就是沒什麼心思同他說話,滿腦袋都在琢磨玉泉的事,瞧着是在生氣麼?”

    “殿下或許是這樣想的。他昨日風塵僕僕的回來,都沒用晚飯,後來還是找田嬤嬤尋了些喫食,也是奴婢疏忽,伺候不周。”

    還有這事兒?

    阿嫣昨晚先遭謝瑁驚嚇,後送婆母回屋關懷風寒之極,回了屋一門心思撲在玉泉的事上,當時以爲謝珽用過飯了,便沒多問。此刻聽盧嬤嬤提及,反倒怔了片刻。

    外頭腳步輕響,僕婦們端水捧巾,忙碌了起來。

    她沒再耽擱,先起身梳洗去照月堂應卯。

    ……

    不出所料,照月堂裏在談論謝奕的事。

    越氏說孩子經郎中妙手調理,這會兒已經無礙,在屋裏養上兩天便可活蹦亂跳。比起謝瑁的陰沉,她倒頗有與武氏修好之心,知道婆母很疼愛王妃,說完謝奕的近況後,還添補道:“昨日的事驚擾了王妃,委實讓我過意不去,奕兒也念叨着想跟嬸嬸玩。”

    “那我待會過去陪陪他。”阿嫣含笑坐着,聲音溫柔。

    上首老太妃卻是個擰巴的性子,眼瞧着秦念月因阿嫣的事被挪往別處,如今謝奕又無端受苦,雖因事情尚未查明,不便說得太狠,到底陰陽怪氣了兩句,怪阿嫣照看不周,對孩子不夠上心。

    又被武氏擋了回去,說孩子有手有腳的要四處跑,且身旁有嬤嬤照看,阿嫣總不能時刻跟在屁股後面。

    老太妃沒言語,臉色卻不甚好看。

    請安之事由此不歡而散。

    出了照月堂,婆媳倆同去十州春看望謝奕。

    所幸郎中用藥及時,歇了整夜之後,小傢伙的氣色已盡數恢復。只是怕病根未除,暫且還沒讓出去玩,只在屋裏坐着練字。

    瞧見阿嫣,立時蹬蹬蹬跑過來。

    拋開跟謝瑁的彆扭齟齬,孩子終是可愛又無辜的,阿嫣蹲身將他接在懷裏,忍不住勾出笑意。

    武氏的風寒好了些,在旁笑看姑侄玩耍。

    逗了好半天,才起身離開。

    阿嫣並沒急着回春波苑,先陪着婆母往碧風堂走。

    冬日裏萬物枯凋,高樹花木剩了參差樹幹,襯着彩繪細描的抄手遊廊,斜飛覓食的閒散雀鳥,微暖的日頭下倒也不算太清寂。這條路婆媳倆走過太多遍,從夏末的青鬱蔥蘢到深冬的枯淡凋敗,時移景易,兩人的感情亦不似最初生疏。

    阿嫣在武氏跟前,顧忌反倒少一些。

    “昨日事發突然,媳婦當時有點懵。後來想了想,雖說茶盞、喫食都沒出岔子,卻不意味着嫌疑只在玉泉和嬤嬤身上。”她抱着暖熱的紫金小手爐,斗篷微搖,聲音也有意壓低,“媳婦想着,或許可往別人身上查查。”

    武氏頷首,“你有頭緒了?”

    “母親瞧那邊的水池。”阿嫣擡手,指着遊廊外結了冰的小荷池,“平素沒人特地去弄髒,卻還是要時常清理,非但有灰塵,偶爾還有雜物,自是風吹過去的。可見要弄髒一樣東西,未必得在跟前。”

    “吹過去、或是丟過去,只要無人察覺,就能矇混過關。”

    “所以媳婦想查昨日經過奕兒身邊的人。”

    阿嫣說着話,徵詢般望向武氏。

    武氏氣色好了許多,聞言微微笑道:“你是春波苑的主母,院裏諸事皆可做主。那些僕從的身契,我也都讓田嬤嬤交在你手裏了,但凡想查問的,儘可隨意。連同她們的底細,田嬤嬤也都一清二楚。”

    “那媳婦就斗膽了。”

    “當家做了主母,這些事都是難免的。咱們府裏錯綜複雜些,不像太師府清淨,你若有捏不準的也可來問我。”武氏手把手帶着她學王府瑣事,於內宅齟齬也未避諱。

    阿嫣感激道:“多謝母親。”

    有了武氏的首肯,便不必束手束腳。

    投毒這事兒既做得隱祕,又是衝着無辜的孩子下手,牽連了十州春的謝瑁,背後未必沒有險惡居心。

    爲免打草驚蛇,阿嫣並沒聲張。

    回去之後,如常到廂房裏逗了會兒小兔子,纔將田嬤嬤和盧嬤嬤叫到跟前,詢問昨日情形。那兩位都是管着事兒的,留心院裏動靜是分內的事,早已將這些摸清了。

    昨日經過謝奕身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不能漏了。

    盧嬤嬤取紙箋鋪好,玉泉在旁磨墨,阿嫣蘸了筆將名字挨個記在單子上,而後一面聽兩位嬤嬤說底細,一面在紙上勾畫,將所有可疑的點都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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