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寵妃 >第 90 章 翻車
    謝礪怎麼都沒想到,徐守亮竟然會落入謝珽手中。

    徐守亮怎可能被謝珽生擒!

    他甚至懷疑是在做夢。

    半生戎馬,在河東這樣猛將輩出的地方,謝礪的眼界算是夠開闊的,見識過陸恪和徐曜的能耐,也知道軍中最厲害的斥候有多麼強悍的本事。平生所閱無數人中,徐守亮是他見過最出色的,甚至比謝珽器重的陸恪還要機警周全。

    這麼多年神出鬼沒,從無半點差池。

    今晚的事,原本也十拿九穩。

    不過是潛到暗牢附近,扔出猛火雷後迅速撤退罷了,對徐守亮來說易如反掌。若不是忌憚謝珽的周密防備,欲讓徐守亮兼負探路與掩護之責,他甚至需要讓這把利刃親自上陣。

    誰知這麼件事,竟會讓老馬失蹄?

    這變故幾乎令謝礪魂驚魄惕。

    原本極爲老練,泰山崩於前都能不動聲色的人,竟是愣了半晌,才隱約明白過來。恐怕今晚徐守亮的落網,不止是失手那麼簡單!而方纔謝珽說……謝巍早就知道暗牢所在?

    他猛地擡頭,看向了謝珽。

    謝珽最擅乘勝追擊,絲毫不掩意圖,鋒銳的目光迫向謝礪時,言語亦如利刃插在他心上,“進京途中我雖遇襲,卻並未重傷,當晚就跟朱九審了劉照。朱九的本事二叔或許不知,只要有口氣兒在,多的是法子撬開嘴巴。而這劉照,比他訓出的刺客遜色太多。”

    他枉顧謝礪的震驚,又瞥向朱九。

    朱九會意,將劉照當晚供認的事情都說了,道:“在崢嶸嶺豢養幾百個刺客,花費可想而知。其中超過八成的銀錢,都來自河東。王爺當時就遞了消息回府,讓人循着線索摸查,這些都是證據”他說着,指向案上卷宗。

    徐曜隨即取了兩本,遞給蕭邁。

    蕭邁不懂賬冊,隨便翻了兩眼之後,瞧着上頭的鉅額數字,面露驚愕。

    而謝礪比他更爲震驚。

    剛回魏州時謝珽擺出的招攬姿態,在這片刻間被驟然推翻,他沒想到謝珽竟已問出情由,連證據都拿到了。他存着僥倖看向賬冊,盼着這是謝珽在蒙他,然而幾個熟悉之極的商號和人名落入眼中,這一絲僥倖立時被擊得粉碎。

    因這幾日間,劉照並未吐露那些東西,且冊中所錄的皆關乎要害,所涉銀錢數額極大。

    耳邊傳來謝珽的聲音

    “往來賬目都已理清查明,二叔可要過目?”

    謝礪沒有去碰,喉嚨有些乾燥。

    他下意識看向了周遭。

    魏州城有頭臉的武將都已經到了,還有附近的幾位都尉,各自詫然看着他,就連裴緹的長子也不例外。

    就連蕭烈都駭然看了過來,似已相信謝珽所言。

    謝礪原就覺得奇怪,明明劫獄的事情纔剛發生,謝珽哪怕是個神仙,也不可能在頃刻間查到主謀,怎會忽然召這麼多武將到王府。而今看來,這數日間的種種往來都是假象,謝珽早已將所有的事情查清,設好了圈套就等着他往裏鑽。

    也難怪謝珽擒住早就退伍的徐守亮後,直接甩到了他的面前。

    原來早就查過了!

    徐守亮的底細、他與崢嶸嶺的暗中往來,或許早已被摸清,今夜這場對峙,恐怕也是蓄謀已久。

    那麼,謝珽還知道些什麼?

    謝礪心中驟懸。老於世故的叔父被晚輩猝不及防的逼到這地步,他已無暇去想臉上是不是掛得住,半生握劍的粗糲手指悄然握緊,他盯住謝珽,神情極力掩蓋得沉穩,不悅問道:“你是何意,不妨直說。”

    “我想問,二叔如何解釋?”

    側廳門扇未掩,秋夜驟然起了疾風,涼颼颼的撲進來,吹得卷冊嘩嘩作響,亦捲起謝珽那身玄色暗紋的衣袍。

    他擡手指向堆在案上的卷宗。

    ……

    崢嶸嶺在梁勳的地盤上,而河東與宣武交界之處,向來盤查得頗爲嚴格。

    謝礪想輸送銀錢,很難堂而皇之。

    遂尋了商號作爲掩飾。

    劉照招供之後,徐曜就已派了人循着商號細查,將近幾年的銀錢往來都摸清楚。這上面的每筆賬目都是印證過的,就連涉事的商號、經手的人,都有徐曜派的眼線盯着,環環相扣無可抵賴。

    只是先前不願驚動謝礪,未曾拘拿而已。

    至於銀錢的來處,也已查得明白。

    河東兵強馬壯,百姓也還算富庶,這些年所徵賦稅用在兵馬上的不少,悉由謝礪打理。

    謝袞在位時對親兄弟十分信任,每年翻賬目時瞧着沒什麼大毛病,從未深究過。後來謝袞戰死,謝珽率兵斬盡敵軍,河東軍中傷亡亦也不少。其後兩三年間,爲補充兵馬糧草,軍資消耗極大。

    彼時的謝珽纔剛襲爵,在軍中威信有限,常年撲在邊塞,在北梁數次派兵窺境時嚴防死守、斬盡殺絕,以屍山血海和累累白骨,換來今日的殺伐決斷。這般忙碌中,也沒顧上細查軍資賬目等事。

    直到生擒劉照,覺出端倪後,才遞信讓賈恂留意此事。

    賈恂自然沒有聲張,雖未盡數徹查,卻已尋到線索,確信謝礪在謝珽襲爵之初,在軍資上動過極大的手腳。

    若謝礪抵賴,當場就能拿人盤問。

    謝珽對此成竹在胸,見謝礪尚在遲疑,徑直戳破

    “或者,若二叔仍心存僥倖,不妨將他們都找來,當衆交代清楚。王府的銀錢開支都有專人操心,二叔的私產也不足以養那麼多人。父親在世時就曾將軍資等事託付給二叔,這幾年也都由二叔料理,可算是一手遮天。”

    “二叔若不死心,也可深查。”

    “只是那樣,未免鬧得太難看。”

    說話間,踱步到案旁,取了一張鎮紙壓着的薄箋遞過去。

    謝礪掃了一眼,旋即臉色驟變。

    因那上面列了四年前的幾筆軍資開支。

    整個河東的軍資都由謝礪經手,賬目也都是他親自料理的,僅憑賬冊,輕易瞧不出端倪。四年前的那幾筆,也早就糊弄過去了。而今謝珽單拎出來,數額和時間都與他做過手腳的全無二致,足見已繞過虛假賬目,派人深查了底細。

    什麼時候的事?

    謝礪簡直不寒而慄。

    他握着薄箋,素來沉穩的手竟自微微顫抖起來,怕被人瞧出端倪,連忙擲向別處。

    這倉促一擲間,心虛已然畢露。

    蕭烈最先覺出異樣,蹲身將薄箋撿起來瞧過,不可置信的看向謝礪,“二爺,這是真的?當真挪了軍資養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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