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替嫁寵妃 >第 113 章 番外(7)
    盧嬤嬤這會兒正擦拭箜篌。

    因永徽帝是個慣愛風雅之事的皇帝,宮裏其實藏有不少名琴名畫,當初魏津殺入宮廷時,雖損壞了少許,仍有許多名貴之物留存。其中亦有幾架箜篌,皆是名家手筆,木料用漆、琴絃做工無不精妙,便是徐太傅都讚不絕口。

    這都是傳世古物,千金難求。

    祖孫幾個徜徉在殿宇裏,瞧着那些宮外難得一見的精美樂器,無不目光炯炯。

    謝珽有意讓阿嫣挑一架喜歡的搬到鳳陽宮的側殿裏,若閒暇時有興致,可就近撫弄遣情。

    阿嫣斟酌後,到底沒挑。

    這世間珍稀貴重之物數不勝數,但於她而言,祖父留的這架箜篌,有着迥然不同的意味,非旁的可比。仗着宮裏殿宇寬敞,她專門挑了一處臨水栽竹的偏殿,將這箜篌擺進去,周遭掛上書畫,寬敞又清淨。

    這些東西,都是盧嬤嬤親自打理。

    此刻滿殿安靜,她拿了柔軟的絲帕擦拭,一絲不苟。見玉泉快步走進來,神情間暗藏詫異欣喜,她停下動作,朝着側間裏走去,笑道:“這是怎麼了?撿到寶物了似的。”

    “不是奴婢撿到寶,是娘娘!”

    玉泉來時已瞧過周遭,除了盧嬤嬤外並無旁人,便湊過去在她耳邊道:“我方纔整理盥室裏的箱櫃,看到娘娘的月事帶並沒動,還是我前兩天放進去的,乾乾淨淨,大概連櫃門都沒開過。嬤嬤”她不知怎的,心跳竟快了些許,“是不是該讓請曾郎中來診個脈了?”

    竭力壓低的聲音,不無欣悅。

    盧嬤嬤聞言,臉上霎時浮起了驚喜。

    自打除去鄭吟秋那些穢物後,阿嫣的身體經了精心調理,早就十分妥帖了。回到京城的這小半年裏,月事也都極準,連半日都沒偏差過。

    照日子推算,月事該昨日後晌就來的,哪怕稍微遲一點,昨晚總該有動靜。

    如今都快晌午了,非但盥室裏的東西絲毫未動,阿嫣也沒遣人來取……

    這般延遲,若不是身體有恙以致月事延遲,就該是旁的緣故了。這是大事兒,半點都輕忽不得,盧嬤嬤趕緊丟下絲帕,同玉泉前往盥室。

    果然東西放得齊整,分毫未動。

    她沒敢掉以輕心,一面讓玉泉悄悄揣了東西去阿嫣身邊伺候,免得突然來了猝不及防。一面則暗自琢磨,想着若今晚還不來,就得請專擅此事的太醫診脈瞧瞧了。

    ……

    阿嫣這會兒走在宮廊,對此渾然不知。

    她甚至壓根沒想起這回事。

    調養身體的時候,盧嬤嬤專門找了個小本子,將她的小日子記在上面,以防記錯。後來也一直是盧嬤嬤記着,快到日子便讓玉泉將東西備好,她到時取用即可,甚少特地留意。

    昨晚也沒想起這茬,只惦記着出宮的事。

    去造訪惠之大師。

    這位是泥塑名家,非但泥塑的手藝出神入化,因精於書畫,描畫之事亦極擅長。

    謝珽在王府的那座揖峯軒裏,就藏了許多他的泥作。阿嫣藉着徐太傅之便,藏有他的畫作,也常心嚮往之。

    不過迥異於徐太傅和楚太師科舉入仕換得錦繡前程,他是個閒雲野鶴的性子,也不愛逢迎權貴,往來相交全憑喜好,最煩拿權勢壓人的。

    阿嫣幼時他已很有名氣,因覺得京中浮躁,便離開京城躲在深山裏,潛心捏泥描畫。就連徐太傅想見他都是驅車數百里,專程趕去的。

    阿嫣雖看慣他的作品,卻也不曾見過。

    這回他來京城,是爲賀老友壽辰。

    徐元娥將此事說予阿嫣後,她昨晚便興沖沖的告訴了謝珽。這男人修文習武,平素愛好不多,獨獨沉迷捏泥,聽聞慕名已久的惠之大師親至,哪還坐得住?

    乍聞之下,便欲見上大師一面。

    兩人皆有此意,一拍即合。

    昨晚夫妻倆已經商量過,打算早朝後先去看花房,挑幾盆養得還不錯的前往徐家別苑拜訪大師,以表喜愛之心。

    此刻,兩人早已登車啓程。

    馬車從北側僻靜宮門悄然出去,駛過長街官道,在徐家的京郊別苑停穩。

    華蓋香車未掛徽記,更無侍從跟隨。

    看門的老伯認得阿嫣,更知她回京後已被尊爲皇后,見她忽然親至,忙要行大禮。

    阿嫣比了個噤聲的姿勢,輕聲叮囑道:“周伯,我們來拜訪惠之大師,不必聲張。你就跟祖父說,鍾晨街的二姑娘來了。”

    周伯會意,忙派人飛奔去傳。

    而後恭敬引兩人往裏走。

    別苑佔地頗廣,重軒複道,屋宇交錯。

    夫妻倆走得不疾不徐,裏面徐太傅聽得稟報,心中暗詫,忙問家僕,“是二姑娘自己來,還是帶了姑爺?”

    “和姑爺來的,就帶了兩個隨從。”

    這般做派,自然是要掩藏身份。

    徐太傅會意,笑向老友道:“我有個侄孫女,她嫁的姑爺很喜歡泥塑,蒐羅了不少你的泥作。今日慕名而來,老弟可願一見?”

    惠之哪會知道這姑爺的身份,便掀須頷首道:“既是同好,自該切磋。”

    徐太傅一笑,命人請入。

    少頃,門扇動處,夫妻倆並肩而來。進了屋,就見一個胖乎乎的老頭坐在徐太傅身旁,青布衣衫穿在身上,樸實無華,那雙眼卻是矍鑠的,歪歪靠在那裏,頗有逍遙散人的架勢。

    阿嫣覺得親切,笑而屈膝。

    謝珽今日是以孫女婿的身份來,加之久仰其名,自幼存幾分崇拜之心,竟也斂盡威儀,端正拱手。

    徐太傅趕緊站起來,卻沒敢戳破。

    惠之大師在山野清閒慣了,素來不拘禮數,也不太愛見生人。今日是瞧着徐太傅的面子才點頭的,見這兩個晚輩生得姿容極佳,遠勝畫筆描摹,頗覺賞心悅目。

    遂笑眯眯道:“倒真是對壁人。快坐。”

    謝珽告座,給長輩和阿嫣斟茶。

    惠之愈發受用,也不繞彎子,徑直問起他們對泥塑的見解,喜歡哪些泥作,可曾親手嘗試等語。

    這一談,滔滔不絕就到了傍晚。

    說到興起之處,惠之還就地找了泥巴,捏給他們看。幾個人坐在案邊,孩子似的雙手染泥,徐太傅看得屢屢失笑,去備了豐盛晚餐。

    明日並無朝會,謝珽歇在了別苑。

    仍是前年進京時住的院子,夫妻倆踏着暗夜裏的燈籠光芒回去,想起當時在此送別司裕的事,倒一陣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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