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前約定好的，第二天從首都來了位清華計算機系剛剛保研成功的年輕人。
他叫宋折木，名字很怪，但履歷很厲害，拿了清華和國內不少獎。
也就是現在沒有姚班智班和交叉信息院，否則肯定會是其中牛逼哄哄的一員。
宋折木的導師是業內大拿，也是姚春風大學導師的生死之交，彼此間很熟悉。
這次姚春風託他介紹幾位精通程序架構，功能設計，通訊編程等技術的高手，可是一聽工作地點在越州，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實在沒人願意來。
礙於姚春風的臉面，大拿把自己的得意弟子宋折木派過來，說是先看看這邊的情況，其實純屬應付一下差事。
和林白藥見了面，宋折木被幻兔網絡的辦公環境嚇了一跳，八百平裝修高檔的寫字樓，和別的創業型公司完全是兩個天地。
要知道上個月剛剛草創的鵝廠現在還在華強北的破樓裏租了兩間房，挨着廁所臭氣熏天。
再往後一年的阿里起家時，十八羅漢擠在狹小的房子裏聽課，條件簡陋的讓送東西的小哥誤以爲是傳銷。
這也是大多數創業者的現狀，一分錢掰成兩分花，全靠領導者的雞血和雞湯續命。
像幻兔網絡這樣闊氣的不是沒有，但極其罕見。
短暫認識之後，林白藥笑道：“宋哥對即時通訊領域，哦，國內喜歡說網絡尋呼系統，有沒有什麼瞭解？”
“你說icq？不就是以色列四個沒技術背景的年輕人鼓搗兩個月搞出來的東西嘛，國外挺好，但是國內不好用，全英文沒漢化，操作邏輯感人，沒前途。”
宋折木說的輕描淡寫，毫不掩飾他的不屑。
林白藥試探的語氣問道：“如果我們開發一款類似的軟件程序，讓它本土化，變得好用起來呢？”
宋折木皺眉道：“好用之後呢？林總，你是商人，不懂技術。像icq這樣的東西，代碼毫無難度，也就是說沒有技術壁壘。不用我，就是蘇淮大學計算機系拉幾個會用c++的高手，幹幾個月都能整出來。但問題是，這樣的東西，做出來沒意義，icq到現在全球近一千萬註冊量，可還沒找到盈利方式，就是燒錢燒錢再燒錢，錢燒完後完蛋大吉……”
“可我聽說icq賣給了米國在線AOL，四億多美元的收購價，還不能明它的價值嗎？”
宋折木見林白藥這麼執着，有些雞同鴨講的不耐煩，道：“我懂現在的風氣，只要扯上互聯網概念，不管有錢沒錢都想進去分杯羹。可你想沒想過，效仿icq，若是有前景，立刻會被無數家網絡公司跟着效仿……”
說完又裝作不是故意的打個圓場，道，“哈，林總別怪我說話直。你是搞出版的，學習的革命賣的好，不等於搞互聯網產品也能賣的好。很大概率，到時候你的產品不過是替別人試了試水深水淺，有搜狐這樣的明星龍頭，有新浪這樣去年剛剛成立，卻因爲併購一躍成爲最大華人社區網站的新巨頭，你根本活不下來……”
他頓了頓，語氣認真起來，道：”還有一個不能忽略，那就是網易。去年七月，CNNIC（國內互聯網信息中心）投票評選十佳中文網站，網易排在第一。今年一月還有一次投票，從目前排行榜數據看，網易還是妥妥的第一。林總，搜狐，新浪，網易都有門戶網站這個連接用戶和互聯網的支撐點，你呢？或許只有幻兔網絡這個名字和八百平米的豪華辦公室。連網站域名都沒來得及註冊，搞icq的仿品，老實說，我看不到成功的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宋折木矜持的笑了笑，眉眼間流露着高人一等傲氣，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道：“林總可能不知道，清華的金融經管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這可以理解。
以他清華高材生的出身，又是技術控，看不慣林白藥這種賣書的暴發戶情有可原。
其實整體來說，宋折木的眼光不能說差。
前世裏QQ誕生後，其他公司一擁而上，確實在一兩年內出現了很多競品，但是誰也想不到開局甚至融不到資的QQ最後活了下來，併成爲參天大樹。
爲何是QQ活了下來？
原因太多，有實力有運氣，也數次在死亡邊緣徘徊，卻總是逢凶化吉。
不過，這些就不足爲外人道了。
林白藥又挽留兩句，象徵性的開出了和姚春風差不多的年薪，可都被宋折木婉拒。
“不瞞林總，我比較看好網易，和網易老總丁雷也有一面之緣。他準備今年把公司總部從南方搬到首都，還投了五十萬，和我導師合作一個項目。如果項目進行順利，我極大可能畢業後會加入網易……”
這就是人各有志，良禽擇木而棲，林白藥現在沒法和網易比，又和宋折木的氣場不是很合拍，沒再多說什麼，吃了頓便飯，包了五百塊車馬費，買機票禮送他回京。
但這個事不能耽誤，正抓耳撓腮的時候，葉素商和他在食堂碰頭，嘆道：“可惜了，隗竹只幹元旦三天假期，今天上課回去搞她的計算機了。我就納悶，電腦有什麼好玩的，哪有賺錢有意思？”
林白藥突然想起，隗竹之前還去錢塘市參加什麼四校計算機比賽，四校裏包括江南大學，江大的計算機專業比清北差點，但也是國內前三的王牌了。
“葉子你是學哲學的，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到了某大師說的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第二重境界。隗竹還是第一重，資質太低，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是嗎？”
葉素商疑惑的看着林白藥，道：“我怎麼覺得你這句話言不由衷呢？”
林白藥把自己餐盤裏的大雞腿夾起來塞進葉素商的小嘴裏，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等會記得幫忙把餐盤收了……”
葉素商咬口雞腿，撇了撇嘴，道：“有些人吶，做賊心虛，想去找老同學就去找唄，還得先在我面前說人的不是……欲蓋彌彰，呸！”
她低頭看着雞腿，霎時覺得嘴巴里的肉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