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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那拉淑嫺在同孃家人說體己話時,榮慶堂這邊熱鬧得很,卻是因着賈母在王夫人回去後,仍有些不大放心,索性喚了賈政過來細細分說。

    “政兒,你是個極有天賦的好孩子,打小就格外用功知道上進,從沒讓我和你父親失望過。你父親臨終前上了摺子,爲你討了個五品工部員外郎的職兒,可這個位置實在是難以讓你一展抱負。正好張家人快回來了,要不就讓你大哥大嫂去張家那頭幫你說說,看能不能推薦幾位先生予你,將來在仕途上也能少走一些彎路。爲娘都替你規劃好了,你原是五品,若有張家幫襯,起碼能再升半級一級的,哪怕是從四品,也別五品好聽太多了。等過上個三五年的,你攢夠了資歷再往上升升,想來不出十年就成爲三品官兒,二十年之內升到二品,爭取在你五十歲之前成爲朝廷的一品大員!!”

    賈母說的那叫一個鏗鏘有力,甚至她還顧忌到了賈政的自尊心,又特地添了兩句:“政兒,爲娘知曉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不願藉助外力。可你就替爲娘想想罷,爲孃的年歲不小了,只盼着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成爲一品大員,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母親!”賈政也很是激動,當下便給賈母跪了,口稱,“母親儘管放心,兒子定然努力上進,絕不會辜負母親您的殷切期盼。”

    “這就對了。你跟赦兒不同,他一看就是個不成器的,爲娘從未期待過他。政兒你別跟他一般見識,要記得咱們榮國府的將來就落在你的肩頭上了。你媳婦兒那頭,我也同她說了,要跟赦兒媳婦兒好好處着,原就是妯娌倆,沒的鬧得那般僵的,這王家那頭滿門武將,自是幫襯不了你,咱們家還得靠張家拉拔。”

    “是,母親您說的是。”賈政對於那拉淑嫺倒是沒甚麼意見,主要是後者自打進門後,雖也同他見過幾次面,卻從未發生過任何爭執。再加上張家乃是詩書傳家,本着尊敬讀書人的心態,賈政最多也就在心裏感概一句,鮮花插在牛糞上了。至於賈赦,在聽了賈母的勸說後,賈政毅然決定,往後絕不再自降格調同賈赦爲難。畢竟,他可是個清高的讀書人。

    榮慶堂內,賈母和賈政相談甚歡,怎一個母慈子孝的溫馨樣兒。卻不想,忽的下人來報,說張家的僕從已從偏門離去了。

    賈母愕然:“不是說好了要留她們小住幾日的嗎?這是怎的了?來人,去將張氏喚來!”賈母暗自揣測,自個兒的心思除了賈政和王夫人外,並未向旁人吐露分毫,就連貼身丫鬟也沒有告知,按說不應當傳到東院那頭,那便純粹是巧合?

    不多會兒,那拉淑嫺帶着容嬤嬤過來了,而賈政則早一步向賈母告辭,卻並未徑直離開榮慶堂,而是去了後面的東廂房尋兒子賈珠。

    “老太□□。”那拉淑嫺並不知曉方纔發生的事兒,因着意外的從孃家僕從處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這會兒她還有些走神。當然,以她的心智即便走神,也絕不會讓旁人看出來了。因而在賈母眼中,那拉淑嫺還是那個懂禮數的兒媳婦兒。

    “赦兒媳婦兒,你孃家人……”賈母遲疑了一下,其實像這種兒媳婦兒孃家來的僕從,她原無需這般在意,甚至若真的計較起來,反倒是顯得她小家子氣了。畢竟,那些人是僕從,並非正經親家。

    那拉淑嫺微微有些訝異,卻仍接口道:“她們已經離開了,說是京城舊宅子尚未歸整妥當,又因着我父母兄長他們不日就該到京裏了,我便想着索性讓她們早些回去,等過段時間,我再回一趟孃家瞧瞧父母兄長們。”

    “做得好,就應當如此。”賈母讚了一句,又追問道,“可有說甚麼時候能到?”

    “說是一兩月之內,具體的日子如今也難說。”

    “甭管是甚麼時候到的,等你孃家人來了,回頭咱們家辦個席面,邀請他們來府裏聚聚。正好,我也有許久不曾見到你母親了,到時候好生敘敘舊。”賈母說這話時,眼神微微有些閃爍,她倒不是反對那拉淑嫺回孃家,可想也知曉,那拉淑嫺回孃家最多也就是帶上賈赦,還能捎帶上賈政嗎?既如此,不如讓張家的人過來。屆時,女眷在後頭,男賓在前頭,豈不是方便多了。

    “是,那便聽老太太您的。”那拉淑嫺心下一動,隱隱猜到了幾分,又聽得賈母讓她坐下喝茶,慢慢聊,當下便更篤定了。

    果不其然,才過了一會兒,賈母便耐不住了,委婉的提出了替賈政牽線搭橋,尋個可靠先生的要求。說實話,聽到這個要求,那拉淑嫺還真有些高看賈母了,她原先還以爲賈母會直接說,讓她幫着給賈政活動一下,直接弄個三品四品的官兒噹噹呢。

    那拉淑嫺低垂着眼眸,先抿了一口茶,隨後才展演一笑道:“母親想給二弟尋位先生?”也不喚老太太和二老爺了,左右眼前這位要套近乎,遂了她的願又如何?

    賈母連連點頭:“是啊,淑嫺你可願意幫襯一把?”這淑嫺聽起來可比赦兒媳婦兒親熱多了,賈母還特地放緩了聲音,用甜得膩死人的眼神看着那拉淑嫺。

    “成吶,二弟願意上進,自然是好事兒。讓我想想……”那拉淑嫺遲疑了一下,旋即合掌笑曰,“我記得閒鶴先生就不錯,母親可知曉那位?就是以閒雲野鶴著稱的當世大家,他原是聖上極爲在意的重臣,乃是三朝元老,官拜正一品殿閣大學士。早在二十年前便懇請聖上放他告老,聖上百般勸慰,阻了一次又一次,終於在兩年前,閒鶴先生八十大壽之日,允了他的辭呈。對了,閒鶴先生同我祖父極爲熟稔,也曾教導過我父親、我三位哥哥的學問。母親若問我當朝何人學問最出衆,那定然就是這一位了。”

    閒鶴先生乃是別稱,人家真名自然不叫這個。不過因着聖人都允了他的別稱,外頭的人漸漸的也就忘卻了,皆這般稱呼着。賈母雖學問不出衆,可她乃是侯門貴女,自然是聽過這位的大名的。事實上,在那拉淑嫺說出閒鶴先生之名時,她便整個人都被震住了。

    “這這這……”艱難的嚥了咽口水,賈母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這才勉強平靜下來,“淑嫺,你是說真的?你父親能請來這位嗎?”

    “請來估計不容易,當初我父親和三位兄長都是上門拜訪的,畢竟那位並不是隨便幾個束脩便能請來的私塾先生。”那拉淑嫺淡笑着道。

    “對對,要上門拜訪!淑嫺你說得對,你說的太對了!”賈母激動得不能自抑,雙手都不由的輕顫了起來。偏這時,那拉淑嫺又開口了。

    “閒鶴先生最喜歡的就是努力上進之人了,若是母親看重了他,回頭我託父親兄長帶着二弟上門拜訪。至於拜訪禮,我看就拿二弟的文章,或者一些名家的手札罷。還有便是,閒鶴先生年歲到底有些大了,怕是沒法在二弟身上花太多精力。要不,我再給您介紹幾位?像翰林院的掌院學士潘鼎、內閣學士傅沉珂、左都御史彭鑫德……”那拉淑嫺一口氣說了十來位當代名家,除了尚在仕途的,也有已經告老的,更有在本朝極爲有名望卻並未真正入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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